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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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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孩说,“龙有胡子,你的没有。”

高燃脸不红心不跳,“剔掉了。”

他把龙推掉,问几个小孩,“你们经常来这儿玩耍吗?”

说话的还是那小孩,他大一些,没那么怕生,“没有啊,我们只有在礼拜六才会来。”

“喔,这样啊。”

高燃两只手伸进沙堆里面,“都别愣着啊,一起玩儿,我教你们做龙。”

孩子的世界简单,很快就跟新加入的大哥哥大成一片。

高燃瞥到一个男孩手里拿的东西,他的眼睛一睁,“这个是什么?刀?看起来很锋利,你从哪儿弄来的?”

小男孩以为高燃要抢,就立马把那东西藏到背后,“这是我的!”

高燃担心他划到手就没有做什么,笑嘻嘻的说,“哥哥知道是你的,给哥哥看看呗。”

小男孩瞪过去,“不给你看!”

高燃保持着灿烂无害的笑容,“就看一下,可不可以啊?”

其他小孩看小男孩,特鄙视,“你也太小气了吧?大哥哥刚才还教你做龙了呢。”

小男孩脸红成猴屁股,“行吧,就一下。”

高燃从小男孩手里拿走那东西,发现是把刀,就是平常时候用不到,似乎是从事某个职业的人才会用的。

他自言自语,“刀片好薄。”

小男孩忽然伸手过来抢,高燃没留神,刀轻轻碰到手指,一块ròu就被削下来了。

血出来的时候,高燃是懵的。

几个小孩吓的鬼叫,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高燃反应过来,赶紧抓了褂子按在伤口上面,大声喊道,“小北哥——”

封北人已经大步过来了,瞧见少年的褂子上渗出血,滴滴答答淌下来,他立即用手紧紧捂住,把人送去了医院。

高燃的手fèng了两针,褂子上有一大片血,他已经做好了回家被训的准备。

封北叉着腿坐在椅子上发愣。

那一刻,他对少年的担忧盖过了恐惧跟绝望,也没顾得上惊慌无助,放松下来以后,才出现虚脱无力的感觉,整个后心都被冷汗打湿了。

封北的后脑勺磕到墙壁,他阖了阖眼帘,有什么在心里滋生,已经不能再去忽视了。

那意味着什么……

“小北哥。”

高燃走过来喊了两声,才见男人抬起眼皮看自己,他示意对方去看鞋周围的一点沙子,“你不怕了?”

封北这才注意到,几乎是抖着手把鞋子给脱了,呼吸乱的不成样子,见鬼了的骇然表qíng。

高燃,“……”

还是怕。

“那会儿你是因为紧张我,所以才没有怕吧。”

高燃在男人旁边坐下来,重复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小北哥,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一点都不好,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

具体糟糕在哪儿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封北一时没法理清头绪,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刀送去局里了。”

高燃哦了声,“我伤的是右手食指,不好拿笔,那篇阅读理解只能让你代劳了。”

封北当没听见。

高燃把包扎的那根手指举到男人眼前,正色道,“封队长,我这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受伤的。”

封北的面部肌|ròu一抽,“是,你伟大,祖国的明天就靠你了。”

高燃的评价就三字,忒假了。

他动动食指,觉得阅读理解八成是做不了了。

封北接了杨志的电话。

那几个小孩每个礼拜六礼拜天都会去天元饭店的垃圾堆里扒拉东西,运气好能扒出丢弃的小玩具,还能穿的衣服鞋子,可以拿回去装东西的瓶瓶罐罐。

刀就是小男孩从里面扒出来的。

医用的刀具之一。

上面有好几道指纹,没有勘察价值。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把刀制造的切口跟死者许卫国颈部的切口一致,判定为作案凶器,刀产自Y市,九五年生产的,现在市面上已经见不着了,有更好的代替。

高燃心想,死者身边的人都不符合嫌疑人的特xing,没法圈定一个或者两个人。

他那个能力没法使。

总不能把整个县城的人都集合起来,一个个|脱||光了衣服给他检查吧,太不切实际了,还不如想法子从刀上面深入查一查。

高燃回家挨了顿批。

但他是个伤员,他爸没有批多久,就被他妈给打断了,还反过来训了他爸几句。

一物降一物。

高燃讨好的端杯茶给他爸消消气,“爸,你知道天元饭店吗?”

高建军chuīchuī滚烫的茶水,“听说过,你问这个gān嘛?”

高燃抽了条宽板凳坐下来,“随便问问,我同桌跟我说那地儿闹鬼。”

高建军把茶杯放桌上,“闹什么鬼,世上压根就没有。”

跨过门槛的刘秀来了一句,“怎么没鬼,那鬼火我可是看的真真的,就在后面飘来飘去。”

高建军板起脸,“跟你说多少遍了,那是磷火,很普通的自然现象,你个当妈的还误导孩子!”

得,又拌嘴了。

高燃抓了一把菱角出去,“奶奶,你要不要吃?我剥一个给你?”

高老太在扯袖子上的线头,gān瘪的嘴动了动,“六六,你作业做完了吗?”

奶奶认得我了?高燃满脸惊喜,“还没呢,晚上做。”

高老太看一眼少年,“我在跟我孙子说话,你谁啊?”

高燃的心凉了半截,“还是不认得我啊。”

他低头剥菱角,手指头包了一块地方,不好用力,没办法了,只能龇着牙咬。

高老太去院里蹲着。

高燃说,“奶奶,你那样蹲着累,腿会麻的。”

高老太不应声。

高燃的菱角刚咬开就听见了一串水声,他看看地上的水,连忙扭头冲堂屋喊,“妈,你快出来啊——”

高老太尿了一地。

刘秀给老太太换掉湿裤子,叫她下次在痰盂里解决大小便,别到处来,不好清理。

老太太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张口就骂,说刘秀嫌她,还说刘秀在她儿子面前说她的坏话,不是好东西。

刘秀端走老太太洗屁股的盆,重重往水池里一放,发出很大的声响,bào露着她内心的崩溃qíng绪。

高燃手足无措的看着妈妈。

刘秀顺着视线去看她的儿子。

母子俩相对无言。

生活,生活,就是生在人世,竭力活着。

想舒心?没门儿。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比惨,比幸福,比的再激烈,到头来,日子还不是各过各的,苦中作乐呗,还能怎么着?

高燃今儿不是一般的倒霉。

先是被封北当坏蛋掐了喉管留下俩个大指印,然后被刀削掉了一块ròu,刚才咬菱角的时候把嘴角给搞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