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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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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军想起家门口的那滩血,还有楼道里的血迹,“封队长,你因公受伤,我敬佩你,我也知道你是一名好警察,但是你跟我的儿子扯到一起,在他年少无知的年纪不但没有给他正确的引导,还把他带到歧路上去,最终让他做不回正常人,不能拥有正常的生活。”

他停顿了一下,“对于这一点,我绝不会原谅你。”

封北哑口无言。

高建军走后,封北敲门进了病房。

他知道现在过来不是时候,应该等一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来看高燃,但他真的控制不住,内心的焦灼让他濒临崩溃。

刘秀擦了擦脸,她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封北,一张脸顿时变得难看,随时都会歇斯底里。

封北反手掩上门喊了声,“阿姨。”

刘秀当没听见。

封北的视线落到青年脸上,像是在睡觉,比清醒着的时候要安宁乖顺很多,他不自禁的走到chuáng前。

刘秀“腾”地站起来,戒备又憎恨,“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封北哑声说,“我只是想看看他。”

“有什么好看的,”刘秀披头散发,目光如刀般刺向封北,语气怨毒,“他活死人一样的躺着,还不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了他。”

封北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

刘秀有一种可悲的心虚,她将音量提高,来掩盖自己的后悔跟自责,“你没有孩子,体会不了为人父母的心酸,你可以上大街上问问,看有哪家的父母能接受的了。”

封北说,“阿姨,我能理解你跟叔叔的心qíng。”

刘秀冷冷的往下接,“但是你不会放过我儿子对吧?”

封北看着chuáng上的青年,他的语气沉稳,没有丝毫失控的迹象,“不论是我放过他,还是他放过我,到最后我们都好不了,这五年就是最好的证明。”

“阿姨,高燃只是装的很轻松,他累了,你跟叔叔作为他的父母,真的没有发现?”

刘秀仿佛又看到儿子倒在楼道里,头破血流的画面,她打了个冷战,红||肿的眼睛变得湿润。

封北说,“你们把他给我,我能照顾好他。”

刘秀闻着封北身上的浓重药味,看他虚弱的样子,看他鬓角的白发,“你是个警察,每天处在危险当中,明天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自己的生活都顾不上,怎么照顾我儿子?”

封北弯下高大的身躯,他低声下气,“你们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刘秀找卫生纸擤鼻涕,泪流不止,她背过身说,“我们不要你证明,我们只要儿子好好的。”

封北说,“你们为什么就一定认为他跟着我会不好?”

“你是男的,他也是,怎么能好的了?”刘秀将现实摊出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在你的队里做事,你们的事迟早会被别人发现被传开,到那时候你的前程保不住,朋友同事全都瞧不起你,上级将你开除,你拿命换来的成就全都会毁于一旦,他呢?他又要怎么办?”

她见封北沉默就说,“怎么,没有想过?”

“想过。”封北勾了勾唇,“真到了那一天,或者是更坏的qíng况也不怕,只要我们相信彼此就好。”

刘秀没想到掏心窝子似的说了那么一大段话,封北还是没有被自己说动,她冷下脸,“出去。”

“我晚上还会回来看他。”封北转身离开,步伐平稳,看不出是个伤患,只有额角的冷汗透露出他在qiáng撑。

刘秀想不明白,一个过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一步步往上爬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一个刻苦努力终于实现理想,人生才刚开始,为什么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活受罪?

明明有很多种活法,怎么就选择了一条最难的……

封北每次过来,刘秀都发现他比上一次更加憔悴消瘦,生命力在一点点消失,她看的胆战心惊,又很绝望。

这个人对儿子的感qíng越深,两个人就越不可能分开。

如果儿子出事,他不闻不问,或是装装样子关心一下就找借口不再出现,那反而是刘秀想看到的,而不是儿子醒不过来,他就会死。

高燃一直不醒,生命特征完好,封北提议出院,不能让他待在医院里了,qíng况越来越诡异,越来越离奇。

正常人不可能莫名其妙昏迷不醒。

刘秀跟老建军知道封北的意思,他们没有反对,谁也不想儿子被送进研究所。

高燃被刘秀跟高建军带回家,从那天起,封北的魂丢了。

赵四海变了个人,他顶着一张便秘脸做事qíng,还是病症严重的那种,一天到晚都是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谁看了都想把他堵在嗓子眼里的东西给抠出来。

封北把赵四海jiāo到办公室谈了一次。

赵四海的便秘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老父亲的沉重跟忧心,不分场合的唉声叹气,大家伙给他整的都提不起jīng神。

封队的变化更大,要么是一台机器,忙的不吃不喝,要么是一尊雕像,随便坐哪儿一动不动,他每天都在这两种角色里面转换,背部的伤口总是裂开,一直好不了。

酒吧里,灯光迷离。

高兴坐在吧台喝酒,旁边过来一个清俊的服务生,他眯眼瞧,发现有点眼熟,“贾帅?”

贾帅把托盘放吧台上,眉心拧着,眼神yīn郁,似乎没看见高兴。

肩膀被拍,贾帅这才见着高兴,“是你。”

“对,是我。”高兴支着头,“你在这里打工?”

贾帅说,“很明显的事。”

高兴指指贾帅脚上的鞋,“你脚上这双鞋够很多人一个月工资了,还打什么工?”

贾帅平淡的说,“钱要赚,也要花。”

高兴噗的笑出声,“这话你得跟我那个哥哥说,他只知道攒。”

说完,高兴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等他醒来才能说。”

气氛变得压抑。

高兴知道大伯一家发生了某件事,但是他怎么问,大伯大妈都不提,高燃又是那副样子,他这段时间连公寓都不回了。

本来就是给高燃买的,他不在,公寓太冷清了。

高兴转着酒杯,半响问贾帅,“你说他会不会一直睡下去?”

背景嘈杂,贾帅还是听清了高兴的问话,他的口吻笃定,“不会。”

高兴愣怔的抬头,“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这跟我的专业无关,我了解高燃,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贾帅摘了领结,准备去换衣服,“你慢慢喝,我回学校。”

“真他妈没劲。”高兴端起酒杯往嘴里灌酒,他把空酒杯往吧台上一扣,“没劲透了。”

高兴从酒吧里出来,浑身发毛,恨不得立刻把身上沾了混杂气味的衣服全部脱掉,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住处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