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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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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月的下午。天空是一片澄净的蓝,太阳把那片蓝照射得明亮而耀眼。几片白云,在天际悠悠然的飘荡着,带着一份懒洋洋的、舒适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意味,从天的这一边,一直飘往天的另一边。宛露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几片云的飘荡与游移,她脚下不由自主的半走半跳着,心里洋溢着一种属于青春的、属于阳光的、属于天空般辽阔的喜悦。这喜悦的情绪是难以解释的,它像潮水般澎湃在她胸怀里。这种天气,这阳光,这云层,这初夏的微风——在在都让她欢欣,让她想笑,想跳,想唱歌。何况,今天又是一个特别喜悦的日子!

二十岁,过二十岁的生日,代表就是成人了!家里,父母一定会有一番准备,哥哥兆培准又要吃醋,嚷着说爸爸妈妈“重女轻男”!她不自禁的微笑了,把手里的书本抱紧了一些,快步的向家中“走”去。她的眼光仍然在云层上,脚步是半蹦半跳的。哥哥兆培总是说:“宛露最没样子!走没走相,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人家女孩子都文文静静的,只有宛露,长到二十岁,也像个大男孩!”

怎样呢?像男孩又怎样呢?宛露耸耸肩,一眼看到路边的一棵“金急雨”树,正垂着一串串黄色的花朵。金急雨!多么好的名字!那些垂挂的花朵,不正像一串串金色的雨珠吗?她跳起身子,想去摘那花朵,顺手一捞,抄到了一手的黄色花瓣,更多的花瓣就缤纷的飘坠下来了,洒了她一头一脸。多好!她又想笑,生命是多么喜悦而神奇呵!

握着花瓣,望着白云,她在金急雨树下伫立了片刻。二十岁!怎么眼睛一眨就二十岁了呢?总记得小时候,用胳膊抱着母亲的脖子,好奇的问:“妈妈,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玫瑰花心里长出来的呀!”母亲笑着说。

“哥哥呢?”

“哦,那是从苹果树上摘下来的!”

稍大一些,就知道自己不是玫瑰花心里长出来的,哥哥也不可能是苹果树上摘下来的。十岁,父亲揽着她,正式告诉她生命的来源,是一句最简单的话:“因为爸爸妈妈相爱,于是就有了哥哥和你!因为我们想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老天就给了我们一儿一女!我们是个最幸福的家庭!”

最幸福的,真的!还能有比她这个家更幸福的家吗?她满足的、低低的叹息。手里握着那些花瓣,她又向前面走去。眼睛再一次从那些白云上掠过,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父亲曾经左手揽着她,右手揽着兆培,问:“兆培,宛露,告诉我,你们长大了的志愿是什么?你们将来希望做什么?”

“哦,我要做一个汽车司机!”兆培大声说,他那时候最羡慕开汽车的人。“呃,”父亲惊愕得瞪大了眼睛,转向了她。“宛露,你呢?”

“我呀!”五岁的她细声细气的说:“我要做一片云。”

“一片云?”父亲的眼睛张得更大了。“为什么要做一片云呢?”

“因为它好高呀!因为它又能飘又能走呀!”

父亲对母亲望着,半晌,才说:“慧中,咱们的两个孩子真有伟大的志愿呢!”

接着,他们就相视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天摇地动。她和兆培,也跟着他们一起笑。虽然,并不懂他们为什么那样好笑。看着云,想着儿时“宏愿”,她就又好笑起来了。一片云!怎会有这样的念头呢?童年的儿语真是莫名其妙!但是,真当一片云,又有什么不好?那么优哉游哉,飘飘荡荡,无拘无束!真的,又有什么不好?她跳跃着穿过马路,往对面的街上冲去。

对面是个巷子口,一群孩子正在那儿玩皮球。刚好有一个球滚到了她的脚边,她毫不思索,对着那球就一脚踢了过去。球直飞了起来,孩子们叫着、嚷着、嘻笑着。她望着那球飞跃的弧度,心里的喜悦在扩大,扩大得几乎要满溢出来。

忽然间,她发现有个年轻男人正从那巷子里走出来,她惊愕的张大了嘴,眼看着那球不偏不斜的正对着那男人的脑门落下去。她“哎呀”的叫了一声,飞快的冲过去,想抢接那个球,同时,那男人也发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意外”,出于本能,他想闪避那个球,不料球已经直落在头上,这重重的一击使他头晕眼花,眼冒金星,更不巧的是,宛露已像个火车头般直冲了过来,他的身子一滑,和她撞了个正着。

顿时间,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就摔在马路当中了。而宛露手中的书本和花瓣,全撒了一地。周围的孩子像是看到了一幕惊人的喜剧,立即爆发了一阵大笑和鼓掌声,宛露满脸尴尬的睁大了眼睛,瞪视着地上那个男人,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一声尖锐的急煞车声,一阵疯狂的喇叭声,那出租车及时煞住,在宛露惊魂未定的一瞬间,巷子里又驰来另一辆出租车,再一阵喇叭和急煞车声,两辆出租车成直角停在那儿,直角的前端,是躺在地上的陌生男人,和扎煞着双手的宛露。

“怎么了?撞车了吗?”人群纷纷从街边的小店里涌了过来,司机伸出头来又叫又骂,孩子们跳着脚嘻笑,再也没有遇到过比这一剎那间更混乱、更狼狈、更滑稽的局面,宛露的眼睛瞪得骨溜滚圆,心里却忍不住想笑。她弯腰去看那男人,腰还没弯下去,嘴边的笑就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在唇边绽开了。她边笑边说:“你今天应该买爱国奖券,一定中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