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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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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可能?”手一放开,她眼前一阵光明,在那灿烂的阳光下,她睁大了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着面前那个高高个子的男人!顾友岚!童年的点点滴滴像风车般从她眼前旋转而过,那漂亮的大男孩,总喜欢用手蒙住她的眼睛,问一句:“猜一猜,我是谁?”她会顺着嘴胡说:“你是猪八戒,你是小狗,你是螳螂,你是狐狸,你是黄鼠狼!”

“你是个小坏蛋!”他会对她笑着大叫一句,于是,她跑,他追。一次,她毫不留情的抓起一把沙,对他的眼睛抛过去,沙迷住了他的眼睛,他真的火了。抓住了她,他把她的身子倒扣在膝上,对着她的屁股一阵乱打,她咬住牙不肯叫疼,他打得更重了,然后,忽然间,他把她的身子翻过来,发现她那泪汪汪的眼睛,他用手臂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低低的在她耳边说:“小坏蛋!我会等你长大!”

那时候,她十岁,他十六。

他出国那年,她已经十六岁了。说真的,只因这世界里喜悦的事情太多,缤纷的色彩太多,她来不及的吸收,来不及的吞咽,来不及的领会和体验。四年来,很惭愧,她几乎没有想到过他。就是顾伯伯和顾伯母来访的时候,她也很少问起过他。

他只是一个童年的大游伴,哥哥兆培的好朋友而已。可是,现在,他这样站在她面前,眼光奕奕,神采飞扬,那乌黑的浓发,那薄薄的嘴唇,那含着笑意的眼睛,带着那么一股深沉的、温柔的、渴切的,探索的神情,深深的望着她,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的发起烧来了。

“噢,宛露!”友岚终于吐出一口长气来。“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相?”他伸手从她的头发上摘下一片黄色的花瓣,又从她衣领上摘下另外一片。“这是什么?”

“金急雨!”

“金急雨!”他扬了扬头,眼里闪过一抹眩惑。“咳!你还是你!”

“你希望我不是我吗?”她问。

“哦,不!”他慌忙说:“我希望你还是你!不过——”

“喂!喂!”屋子里,兆培直冲了出来,扬着声音大叫:“你们进来讲话行吗?四年之间的事可以讲三天三夜,你们总不至于要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讲完它吧!”

宛露往屋子里跑去,这种一楼一底的建筑都是简单而规格化的,楼下是客厅、餐厅、厨房,楼上是三间卧室,外面有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院子,因为宛露的父亲段立森喜欢花草,这小院子除了一条水泥走道之外,还种满了芙蓉、玫瑰、茉莉,和日日春,在院角的围墙边,还有一棵芭蕉树。宛露常说父亲是书呆子过干瘾,永远跟不上时代的变化,尤其种什么芭蕉树!“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父亲就是受诗词的影响,是个地道的中国书生,是个地道的学者,也是个地道的“好父亲”!

宛露跑进了屋子,兆培拉住她,在她耳边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满意吗?”

“什么生日礼物?”宛露诧异的问。

“顾友岚!”兆培清清楚楚的说。

“你——”听出他言外之意,宛露就对着他的脚,狠狠的一脚跺下去,兆培痛得直跳起来,一面对宛露的臀部打了一巴掌,一面粗声嚷着说:“友岚!我告诉你,你最好离我这个妹妹远一点,她是母老虎投胎,又凶又霸道,而且是毫无理性的!这还罢了,最严重的问题是,她一点儿女性的温柔都没有——”

“当然喽!”宛露也嚷开了。“谁像你的李玢玢,又温柔、又体贴、又美丽、又多情,充满了女性温柔,只是啊,人家的女性温柔不是对你一个人——”

“宛露!”兆培大喊,声音里充满了尴尬和焦灼。

宛露猛一抬头,才发现李玢玢正亭亭玉立的站在客厅中间,笑盈盈的望着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大窘之下,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往楼上冲去。刚好,段立森穿着件中国式的长衫,正慢腾腾的从楼上走下来,宛露这一冲,就和父亲撞了个满怀,段立森弯着腰直叫哎哟,宛露趁势往台阶上一坐,怔怔的说:“怎么了?我今天像个出轨的火车头,走到那儿都会撞车!”

段立森望着宛露,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揉了揉宛露那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头发,他宠爱的说:“岂止是今天?我看你每天都像个出轨的火车头!满二十岁了,还是这样毛里毛躁的,将来怎么办?”

“得了,立森!”段太太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笑嘻嘻的望着他们父女两个。“你就让她去吧!维持她的本来面目比什么都好,何必急着要她长大呢?”

“妈!”兆培抗议的说:“你们只会教育别人的儿女,不会教育自己的儿女!”

“怎么了?你又有什么牢骚?”段太太笑望着儿子。

“宛露呀,就是被你们宠坏了!这样惯她,她一辈子都长不大!现在是在爸爸妈妈的翅膀底下,等到有一天,她必须独立的时候,她就该吃苦头了!”

“我为什么要独立?”宛露撒赖的说:“我就一辈子躲在爸爸妈妈的翅膀底下,又怎么样?”

“难道你不出嫁?”兆培存心抬杠。

“我就不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