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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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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惊惶的想后退,但那树干挡住了她,她紧张而结舌的说:“你——你是什么意思!”

“只有傻瓜才不知道我的意思!”他说,忽然间,用双手把她压在树干上,他温柔而激动的说:“我无法再等你长大,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然后,他的头一下子就俯了下来,在她还心慌意乱的当儿,他的嘴唇已紧贴在她的唇上了。她的心脏一阵狂跳,脑里一阵晕眩,她觉得不能呼吸,不能思想,不能动弹——但是,这一切都是在剎那之间的事,立即,她的感觉回复了,第一个从脑中闪过的念头,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她觉得被侮辱了,被欺侮了,被人占了便宜了,举起手来,她连思想的余地都没有,就对着他的脸颊抽去了一掌,那耳光的声音清脆的响了起来,他一怔,猝然的放开了她。

“你欺侮人!”她大叫:“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你欺侮人!”她跺脚,孩子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欺侮我,你占我便宜!你这坏蛋!你这流氓!我不要理你,我再也不要理你!”她转身就往松林外面冲去。

“宛露!”他叫了一声,一把拉住她,脸涨红了,呼吸沉重的鼓动了他的胸腔,他竭力在压制着自己。“我不是欺侮你,我不是占你便宜,如果我是欺侮你,我就不得好死!或者我操之过急,或者我表现得太激烈,但是,你但凡有一丁点儿感情,也该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你又不是木头,不是岩石,你怎能看不出来?感觉不出来?我在你生日那天,就告诉过你——”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宛露挣扎开了他的掌握,逃避的用手蒙住了耳朵。“我不要听你的解释,我什么都不要听!”

“很好!”他咬牙说,涨红的脸变成苍白了。“我懂了,你并不是不了解感情,你只是心里没有我!”他重新抓住了她,眼睛里冒着火,他摇撼她的身子,受伤的叫着:“你说,是不是?你说!如果我很讨厌,你告诉我,你就让我死掉这条心!你说!你说!”

“我——”她挣扎着开了口,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像一堆乱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那苍白的面庞,他那受伤的神情,他那热烈的、冒着火焰的眸子,在在都刺痛了她的心。童年的许多往事,又像风车般在她面前旋转了。唉唉!顾友岚,他曾是她的大朋友,大哥哥!她心里没有他吗?她心里真没有他吗?她胡涂了,她头昏了,她越来越迷茫了。挣扎着,她嗫嗫嚅嚅的说:“我——我——我——”

他忽然用手蒙住了她的嘴,他的眼睛里有着惊惧与忍耐,他的喉咙沙哑:“不,别说!我想我连听的勇气都没有。”他的手从她唇上滑了下来,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得像耳语:“我道歉,宛露。对不起,宛露。不要告诉我什么,千万不要!让我仍然保存一线希望吧!或者,”他顿了顿,声音怆恻而凄苦。“我的机会并不比那个新闻记者差!我会等你,宛露,我永远会等你!”

宛露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原来他知道孟樵!原来他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她瞪着他,好半天,无法说话,也无法移动,然后,她垂下了眼睑,像蚊子叫般轻哼了一句:“我想回家。”他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咬着牙,他忍耐的叹口气:“好吧,我送你回家!”

没有吃海鲜,没有吃晚饭,甚至,没有再多说什么。在开车回台北的路上,他们两个都默然不语,都若有所思,都精神恍惚。宛露不再唱歌了,她失去了唱歌的情绪,只是这样一趟淡水之行,似乎把她身上某种属于童年的、属于天真的欢愉给偷走了。她无法分析自己的情绪,只能体会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涩,正充满在她的胸怀里。

车子回到台北,天已经完全黑了。台北市,早已是万家灯火。友岚低低的说了句:“饭也不吃了吗?”

“不想吃!”他偷眼看她,咬住嘴唇,和自己生着闷气;不吃就不吃,他加快了车速,风驰电掣的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宛露跳下车来,按了门铃,回眼看友岚,他仍然坐在驾驶座上,呆呆的望着她出神。她心里不由自主的掠过一阵温柔而怜悯的情绪,她想说什么,可是,门开了。

兆培看到宛露,似乎吃了一惊,他立即说:“你们不是预备玩到很晚才回来吗?”

友岚一句话都没说,一踩油门,他的车子冲走了。

宛露往屋子里就走,兆培慌忙伸手拦住她。

“别进去,家里有客人!”

“有客人?”宛露没好气的说:“有客人关我什么事?有客人我就不能回家吗?哦——”她拉长声音,恍然大悟的站住了。“是玢玢的父母,来谈你们的婚事,对不对?这也用不着瞒我呀!”甩甩头,她自顾自的冲进了屋子,完全没去注意兆培脸上尴尬的神情。一走进客厅,她正好听到母亲在急促的说:“许太太,咱们这事再谈吧,我女儿回来了。”

许太太?玢玢是姓李呀!她站住了,立即,她看到一个装扮十分入时的中年女子,和一个白发萧萧,大腹便便的老年绅士坐在客厅里。父母都坐在那儿陪着他们,不知道在谈什么,她一进去,就像变魔术似的,全体人都愣在那儿,呆望着她。她不解的摸摸头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似乎并没什么不得体之处呀,为什么大家都好像看到火星人出现了一般?她正错愕着,段立森及时开了口:“宛露,这是许伯伯和许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