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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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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段太太说:“她很可能一生都是这样子,到老,到死,她都不会恢复。”

“我知道。”孟樵坚定的看着这两个女人。“请你们把她交给我,或者,我可以期待奇迹。”

“如果没有奇迹呢?”段太太深刻的问。

“我仍然愿意保有这片云。”孟樵沉着的回答。

段太太让开了身子,眼里含满了泪。

“你这样做很傻,你知道吗?她会变成你的一项负担,一项终生的负担。”

“宛露说过,爱的本身就是有负担的,我们往往也就是为这些负担而活着。”孟樵沉稳的说:“把她给我吧!”

段太太深深的注视着他。

“带她去吧!”她简单而感动的说。

孟樵走了过去,俯下身子,他审视她的眼睛,她的瞳仁是涣散的,她的神态是麻木的,她的意识,似乎沉睡在一个永不为人所知的世界里。

“你是谁?”他问。

“我是一片云。”

“我是谁?”他再问。

“我是一片云。”

“记得那个皮球吗?”

“我是一片云。”

他闭了闭眼睛,站起身来,他一语不发的推着那轮椅,把她推出那长长的走廊,推出大门,推下台阶,推到那广大的草原上。一阵晚风,迎面吹来,那棵高大的凤凰木,又飘坠下无数黄色的叶子,落了她一头一身。他低头望着她,依稀彷佛,像是久远以前的“金急雨”花瓣。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慢慢的,慢慢的,向那草原上推去。

在草原的一角,孟樵的母亲,不知何时就站在那儿了。她像个黑色的剪影,默默的伫立在那儿,默默的望着他们。孟樵推着宛露,从她身边经过,母子二人,只交换了一个注视,孟太太含着泪,对他微微颔首。于是,孟樵继续推着宛露,向前面走去。三位“母亲”,都站在医院的门口,目送着他们。

孟樵推着宛露,在辽阔的草原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小,终于消失了踪影。远远的天边,正有一片云轻轻飘过。

(全书完)

一九七六年四月八日黄昏初稿完稿

一九七六年四月十五日午后一度修正

一九七六年四月二十二日晚二度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