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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闻靳说果汁没有,只有水果。

唐远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虚虚的说,“那你快点儿回来啊。”

裴闻靳给少年理了理被子,腰背刚直起来,小手指就被拉住了,他低头眼神询问。

“你还是买一瓶果汁吧,我不喝,看着你喝。”

“……”

“你喝完了亲我,就当我喝过了。”

“……”

没过多久,裴闻靳提着水果回来,病房里有人,他立在门口,目睹张舒然两手撑着床沿,弯腰凑在沉睡的少年上方。

一下一下用嘴巴吹他额角的伤口,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裴闻靳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眉间煞气腾升,他用力将门推开了。

第47章 变天

门推开的那一瞬间, 张舒然只是轻微蹙了一下眉心, 他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嘴唇下移, 虚虚的在少年脸上几处结痂的细口子那里吹了吹。

身后传来“嘭”的声响, 门关上了, 是极不寻常的力道,隐隐带着冰冷的怒意。

不应该是向来沉稳的秘书会做出来的行为。

张舒然的眼底浮现几分疑惑, 他缓慢地直起腰侧身, 语气是一成不变的温和,“裴秘书, 小远昨晚怎么撞的车?”

裴闻靳背着身子站在桌边, 没人看到他紧皱眉头, 薄唇抿成锋利之极的线条,面上布满恐怖的阴霾。

张舒然见人没反应,他便喊了声,倒没露出丝毫不耐烦, 就是声音拔高了几分, “裴秘书?”

裴闻靳阖了阖眼帘, 往理智那道墙上冲撞的所有情绪都被他一一强行压下去,他将水果袋子往桌上一丢,转过来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少爷昨晚从陈家出来就被人跟车了,为了甩开那辆车,被酒驾的小货车撞了。”

张舒然看着他问, “小远跟你说的?”

“昨晚少爷给我打了电话,”裴闻靳有意无意的停顿了几秒,他说,“我找过去的时候,他倒在人行道里面的墙边,脸上身上都是血,人已经快不行了,我问他我是谁,他都不知道。”

张舒然垂放在裤子两侧的手抖了抖,他给放进了口袋里,视线转向床上闭着眼睛睡觉的少年。

“危急关头,小远谁都不打,只打给你,看来他很信任你。”

裴闻靳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董事长叮嘱过少爷,叫他有事找我。”

张舒然笑了声,“唐叔叔器重你。”

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立在床前的俩人都没出声,心思全系在一人身上。

过了一会儿,张舒然问道,“肇事司机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裴闻靳淡声说,“就是跟车的还没查到眉目。”

张舒然扭头问,“裴秘书有没有什么猜测?”

裴闻靳垂着眼皮,说没有。

张舒然的视线在裴闻靳脸上停留了一两分钟,似乎是想找出些端倪,却无果,他将视线转回去,看着床上少年苍白的脸,“我会派人去查。”

在那之后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张舒然不动声色的观察整间病房,空间宽敞明亮,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床很宽,仅有一个人躺过的痕迹。

他在想,小远心里的那个人会是谁……

直到张舒然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在病房里的男人身上,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有什么不言而喻的东西在顷刻之间就破土而出,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那道白光不是来了就走,而是顽固地停在张舒然的脑子里,为他照亮了之前被他忽略掉的所有东西。

当那些东西挨个暴露出来,拼凑起来的答案也就随之浮出水面。

不管你是接受,还是拒绝,它都搁在那里。

张舒然眉目之间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他抿着嘴角,沉默的可怕。

裴闻靳似是明白了什么,面不改色。

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意气风发,剑已出鞘,锋芒乍现,可以为理想为爱情抛头颅,洒热血。

那个年纪本就志高气远,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能行。

尤其是家境富裕,不愁吃不愁穿的那一类,多数认为自己什么都能要的起,只要自己想,仿佛就能拥得住天下。

面临而立之年的人就不是那样了。

最大的不同是会花更多的时间在思考上面,收了剑,锋芒内敛,变得成熟稳重,不露声色。

人生开始经历大浪淘沙,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要一样样挑着来,能挑到手里的东西少之又少,珍贵无比。

挑到了手里,就会捏得死死的,不会再任其溜走。

这两种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大不相同,一旦对立起来,出手的招数会存在很大的差别。

病房里无声无息被剑拔弩张的氛围铺盖,漂浮的空气冻结成冰。

唐远就是在这时候醒过来的,他看到俩人站在他的床边,一个是他发小,一个是他男朋友,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场景让他没来由的想起无间道。

——今天只有一个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唐远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咳嗽,“你们干嘛呢?”

剑拔弩张的氛围霎时间褪的一干二净。

张舒然抿着的嘴角微弯,给了少年一个温存柔软的笑容,“小远,你醒了啊。”

唐远下意识往男人所站的位置瞄,带着难掩的依赖,张舒然捕捉到了这个小细节,他嘴边的弧度僵了僵,瞬息间恢复如常。

很多东西好像在这一刻都悄悄的变了。

具体有哪些东西,没人知道,只有真正的到了那一刻才能弄清楚。

张舒然看着少年,眼前却仿佛空无一物,他溺在年少时那段无忧无虑的光阴岁月里,不愿意出来,不敢出来,亦或是不知道怎么出来。

唐远察觉到了发小的不对劲,“舒然?”

“嗯,”张舒然弯腰,做了个从小到大常对他做的动作,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唐远迷迷瞪瞪,“这就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舒然说有一会了,他扣上大衣扣子,微笑着跟唐远告别,走出病房以后,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一向内敛温厚的端正五官有些狰狞。

有两个小护士过来了,张舒然变回原来的样子,朝她们笑了笑。

护士羞红了脸,春心荡漾的说好温柔。

.

病房里冰冷冷的,没什么大活人的气息。

唐远握住男人攥在一起的拳头,掰开他的手指头看他掌心,“漫画里经常有那种男主角攥紧拳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的梗,你怎么只有红印子?”

这纯碎就是为了逗人一笑。

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还磨的光滑平整,能刺出血才有鬼。

唐远拽着男人的大手晃晃,“别绷着脸了。”

裴闻靳看着少年,娇气,得瑟,优越感,高傲,华贵等富家子弟的东西他样样都有,但样样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