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箜篌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我见你们里面,有三人身带暗疾,可是往日受过伤?”

禁卫军统领暗惊,这次能为箜篌仙子效劳的兄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陛下登基十年,遇到过好几次暗杀,禁卫军里有人送命,有人受伤,已经是常事,没想到箜篌仙子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箜篌挥袖带起三道灵气,疏通了三位禁卫军堵塞的经脉,笑着道:“我来凡尘界已经有些时日,今日该回去了。”

“仙子……”禁卫军统领没有料到箜篌会突然提出离开,他哑然许久,不知道自己该出言挽留,还是尊重仙人的意见,恭送她离开。他偷偷看了眼箜篌仙子身后两位仙人,一位像是出鞘的寒剑,让人不敢多看。一位像是山中猛虎,让人不敢有半分不敬的心思。

“请留步。”景洪帝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皇后、太子以及六部大臣。姬家皇朝覆灭以后,箜篌虽然做了将近四年的傀儡公主,但是与景洪帝的交流并不多。

她与这位帝王,可能称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

“多谢仙子不计前嫌,救下天下百姓。”景洪帝整了整衣袍,朝箜篌深深一揖,然后掀起衣袍,朝箜篌跪了下去。他还记得,当年他夺得天下以后,曾让箜篌这样跪过。那时候他觉得姬家人罪孽深重,不仅应该跪他,更应该跪天下百姓。

但是如今箜篌救下了天下万万百姓,就算他身为帝王之尊,跪箜篌也是跪得的。

“陛下无需如此。”箜篌抬手让景洪帝站起身,并没有让他双膝碰触到地面:“我救天下百姓,因为我们老姬家欠百姓的,而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百姓陷入痛苦之中。待我离开此界后,陛下也不要因为我特意厚待姬家其他人。江山社稷民为重,万望陛下与太子不要忘记,当日你们推翻姬家皇朝时的初心。”

景洪再次作揖:“我记下了。”

“如今我尘缘已了,不能再轻易到凡尘界。”箜篌扭头在这座豪华的宫殿看了看,记住了它的容貌,“愿天下百姓再不受战乱疫情之苦,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景洪帝看着眼前仙气袅袅的女子,忽然想,当年的姬废帝若是这般的心性与心胸,他定会做辅佐明君的贤臣,而不是引起天下大乱,夺得帝王尊位。

“今日一别,恐不会再有相见之时。诸位,保重。”箜篌笑着朝众人微微一福,笑弯的眉,灿若星辰的眼,让皇后有些恍惚,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偷偷坐在假山后啃点心的小女孩。

姬箜篌还是那个姬箜篌。

“恭送箜篌仙子。”皇后缓缓福身行礼,她看着少女与好友腾空而起,慢慢升入空中,最后在云雾中消失不见,才站直身体。

她知道,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姬箜篌了。

自此仙凡有别,永生再不复相见。

若是时光能够流转,她不会冷眼看着小女孩躲在假山后啃食点心,然后沉默离开。她想牵起她的手,给她丰盛的饭食,让她过上真正属于公主的生活。

然而一切都不会重来。

犹如那些错过的时光,还有……皇后侧首,看着身边不再年轻英俊的帝王,还有她不再爱慕的男人。

“下面看不见了吧?”箜篌偷偷往云层下看。

“放心吧,看不见了。”林斛吹了一声口哨,飞天马驮着马车从云层里飞出,他扭头看了眼仙气飘飘的箜篌,跳上了马车。

“看不见就好。”箜篌瞬间化为没有骨头的懒虫,扑腾到桓宗的飞剑上,就不想动了。她灵气损耗太过严重,加上灵魄回体时,又受到了邪修的算计,能够风风光光的从景洪帝面前飞走,已经把她体内的灵气用得差不多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林斛小弧度摇头,他是在看不明白这些年轻人,路都快走不动了,还有闲心去顾忌门面子功夫。

刚嘀咕完这一句,他就看到公子朝他这边瞪了一眼,他默默闭上了嘴。

怎么就忘了,自家公子还患上了极其护短的毛病,惹不得。

“趴在剑上也不舒服。”桓宗弯腰抱起趴在剑上上的箜篌,飞身跳到马车上,把她放进车厢的软垫上:“难受就睡一会儿,等到了凌忧界,修炼两日或许能够缓解些许。”

箜篌打个哈欠,把毯子往身上一裹:“等我们回去,先双修一下,效果会比较好。”

“好。”见她把自己裹成了一条虫子,桓宗找了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安心睡吧。”

凌忧界与外界相通的界口,并不会固定把人传到某个地方,而是选择性降落在凌忧界五个地方。这几个出入口,分别在雍城外郊、佩城外郊、茶花山、冰雪湖、百花谷五个地方。所以常年四季,都会有修士在这五个地方摆摊买东西,都是卖些修真界的稀奇玩意儿,价格奇贵无比。

一盒点心有可能卖出两灵石,一块手帕能卖出十灵石。

箜篌不知道出界口是不固定的,她刚从凡尘界来凌忧界时,就直接被传送到了雍城近郊。

等她被马车外的叫卖声吵醒,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发现外面贩卖东西的小贩口音有些不对时,还以为这个小贩是外地来的。

“仙子买朵珠花吧,我这个珠花上加持了符纹,到了晚上可以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箜篌:“……”

又不是灯笼,大晚上的干嘛要戴这种珠花在头上?

探出头往外看了好几眼,箜篌有些犹豫道:“这里……好像不是雍城外面?”

“这里是茶花山附近,不过离雍城并不远,赶过去只需要两三日的时间。”林斛道,“箜篌姑娘,你可有什么想买的?”

箜篌默默摇头,她把脑袋缩回马车里,转头对桓宗道:“桓宗,我们双修吧。”

“不用些东西?”桓宗问。

“不了。”箜篌道,“还有两三天就到雍城了,若是被师父他们发现我受了内伤,恐怕要把我关在洞府里好几年都不让出门,还是早点双修好。”

“好。”

桓宗点燃了一支凝神香,在箜篌身边坐下,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箜篌正歪着头看他。

“怎么了?”桓宗有些不自在的避开箜篌的视线,他不敢让箜篌发现她的心思。想到自己三百多岁的年龄,却对十七岁的小姑娘生了那种心思,桓宗便觉得自己内心藏着一块移不开的丑陋之地。

“没事。”箜篌不好意思跟桓宗说,就是看他好看,她低下头,“林前辈说,今夜我们可以先在城内歇一晚上,明早再继续赶路。”

桓宗想到箜篌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好,到客栈以后,你还能好好泡个热水澡。”

“那倒是……”箜篌心有戚戚焉,她这几天全靠着清洁术度日,都快忘记泡热水澡是什么感觉了。她掀起帘子,对赶车的林斛道,“林前辈,桓宗决定先去客栈歇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