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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驾来我琉光宗做客,何须藏头露尾。”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正是琉光宗的宗主金岳。

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狐狸脖颈间的软毛,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堂堂琉光宗,想要与本座见面,竟然也用这种手段。”

“邪修尊主神出鬼没,我们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恭候大驾了。”金岳看着眼前这个叫池司的散修,或者说是邪修尊主伪装出来的邪修,抬手招出自己的本命剑,“尊主既然来了,就在鄙宗多住一段日子,不知尊主意下如何?”

“本座事务繁忙,金宗主恐怕留不住本座。”池司单手抱着狐狸,另外一只手懒洋洋的摇着扇子,漂亮的眉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我们家小辈说得对,自称本座本尊的人,不仅坏,而且最后下场还不会太好。”空中有流光闪烁,一位红衣美人腾空而来,她姿态慵懒,手中的团扇华光闪烁,“多年不见,邪尊风采依旧,只是这张脸……”

修为到了大乘期以后的修士,可以随意变幻自己的容貌。穿着红衣的秋霜脸上虽然仍旧笑着,眼神却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看来,我该祝邪尊神功大成了?”

来参加交流会的修士,身份并不存在任何问题,包括邪尊伪装出来的池司。或许世间并不存在“池司”这个人,从一开始他就是邪尊在修真界行走的身份。

就连早上那场引起无数人讨论的渡劫,也是他伪装出来的。

“你们比我想象中聪明。”池司轻轻一跺脚,强大的灵气四处流窜,居住在琉光宗里的低修为弟子,连反应都不及,便吐血晕了过去。

琉光宗的每座山峰有防护大阵,前来参加交流会的弟子身上也都有防护符,但是这些准备,都抵抗不了邪尊的随意一击。

大乘期的修士,是差一步就能飞升成仙的大能。能够毁天灭地,移山换水,也能视人命如草芥。

金岳与秋霜修为高深,并没有受到池司这一击影响,但是两人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以池司现在的修为,想要取走修真界某个人的性命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故意用这么多手段,惹得整个修真界人心惶惶?

池司嗤笑出声,手中的扇子在手中挽出一道扇花:“你们知道我最想看到什么吗?”

秋霜与金岳没有开口。

“看到你们在飞升的希望中痛苦挣扎,最终却只能走向绝望。”他冷笑,脸上尽是嘲讽,“天道又怎么可能让你们这样的人飞升成仙?”

他话音刚落,一把带着肃杀剑意的飞剑直直朝他袭来。这把剑凌厉无比,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懒洋洋把玩着折扇的池司挥扇挡住这把剑,脸上的轻松之色不见。

嗡嗡嗡。

剑发出嗡鸣声,剑与扇互不相让,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还有金岳与秋霜在旁,池司不能让这两人抓住偷袭的机会,侧身往旁边一避,借用灵气把剑逼退。这样一来,他刚才营造的高高在上之势便毁于一旦,这让他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师父,秋霜真人。”桓宗收回飞剑,站在两人身边。秋霜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把箜篌带过来了?”

桓宗也没料到箜篌赶了过来,他微怔后道:“邪尊修为已达大乘期,若是他想作恶,藏在哪里都躲不过。她在我们身边,或许还能放心一些。”

“师叔祖,是我自己赶过来的。”刚才见李柔与归临两个师侄昏迷,箜篌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发间的凤首也不停的颤抖,似乎在催促着她做些什么。

凤首虽是她的本命法器,但是箜篌很少在它身上感受到某种强烈的情绪。

宗门长辈跟她说过,她的本命法器是十分难得的神器,在危机来临时,有强大的感应能力。

把凤首握在手里,箜篌把两位师侄交给灵慧师姐后,就踩着飞剑赶了过来。看到与桓宗等人对峙的池司,箜篌竟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她跳到桓宗身边站定,朝金岳与秋霜行了一礼,手中的凤首钗化为最大的凤首箜篌,上面的凤凰符纹在流光中浮动,仿佛活了一般。

池司怀中的狐狸看到箜篌,忽然龇牙怒吼几声。

“红绵,本座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女人,你可明白,嗯?”池司低头拍了一下狐狸的头,狐狸全身一僵,安安静静盘好腿,尽管她看向箜篌的眼神满是恨意,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真是鲜嫩的灵魂,本座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生气的女修了。”池司微笑着看向箜篌,“虽然你侮辱了本座的未婚妻,本座也舍不得与你计较。”

“那可真是你未婚妻的不幸。”箜篌手心渗出汗意,面上却仍旧平静,“我的男人就与你不一样了,但凡有人对我不好,他就会为我讨回公道。”

秋霜与金岳齐齐扭头看了眼桓宗,桓宗……桓宗红着脸,极力板着脸朝两人拱了拱手,但是那上翘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你的意思是,本座应该杀了你,替她报仇了?”池司转着手中的折扇,翩翩无双,“这让本座怎么是好呢?”他语气温柔得仿佛在与情人呢喃,但是眼中却毫无情意,里面是满满的冷意与杀意。

“阿弥陀佛,池司施主,可不要妄动杀念。”圆尘在一片佛光中现身,他看着池司,“修行不易,施主何必造下这些杀孽,请回吧。”

“你这样的人竟然也满口是佛。”看到圆尘,池司眼中的杀意更重,“你满口仁义慈悲,也不过如此而已。”

圆尘垂眸念了一声佛,没有反驳池司的话。

箜篌隐隐觉得这两人之间有过旧怨,因为池司方才看他们的眼神是碍事的石头,看圆尘的眼神确实必须铲除的垃圾。

“你这个和尚想渡世人,却渡不了自己,也渡不了一个女人。”池司把狐狸扔到地上,“现在这些修真界后辈,谁还知道高僧圆尘,曾为一个女人动了凡心?”

“前尘往事,何必再提。”圆尘看向池司,眼里平静无波,“若能渡他人,贫僧愿入苦海。”

池司反问:“为何不渡她呢?”

圆尘静静看着他,这个眼神跨越了很多年,那时候的他还是佛门最有前途最俊秀的后辈,被人称为佛陀转世。

脚步声传来,很慢,很轻。箜篌回头看去,看到了青石路上的女人。

她穿着暗红的裙衫,裙衫上是日月山河,是天道命轨。箜篌与她的眼神对上,她的容貌仍旧年轻,但是眼神却已如沉暮,无喜无悲,无爱无恨。

不知为何,箜篌觉得池司口中的“她”,就是这位月星门的女门主红言真人。

红言迎着箜篌的双眼,不闪不避。她推开地牢院子外的门,夜风卷起她身上的披帛,披帛缠绕在她的脖颈,有一种冷漠无情的美。

秋霜看到她出现,叹了一口气,盘腿坐下。年纪大了,最不喜欢看这些已经褪了色的陈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