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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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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谭皎走过去。

朱叔昀抬眼望着我们,他的眼神在涣散,已是濒临死亡。

突然间,他猛的睁大眼,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惧的事,又像是jīng神突然受了刺激,他抬手指着我们:“你……你……怎么会?”话未说完,他的瞳仁已失去光泽,像是沉溺进某种幻象里,死死盯着,眼睛一动不动,手也慢慢垂落。

我不顾警察的阻挠,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问:“你想说什么?你想起了什么?”

可他眼中泛起的全是恐惧,他像是已听不到我的话,全身战栗着,痉挛着,猛然间双腿一蹬,眼球泛白,不动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我被警察拉开,慢慢站起来,谭皎扑进我怀里,失声问:“他死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吓成那个样子?”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他死前jīng神崩溃了,看到的不是我们,而是心中的恐惧。”

谭皎听得神色稍松,但仍心有余悸:“哦……”

一切结束了。

群鸟已经离开,奄奄一息的朱家众人都被救了出来。我和谭皎在警方的护送下,走出朱家。天已黑了,警灯环绕。我回头望去,只有朱叔昀还躺在地板上,眼睛还保持着因为惊恐而瞪圆的样子。谭皎也想回头,被我发现,按住她的脑袋又转了回去。

……

直至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朱叔昀临死前惊恐崩溃的真正原因。

因为从那艘船上下来的一部分人,那一部分获得超乎寻常能力的人,只有在死亡那一瞬间,时间停止或可以说从此永恒的一瞬间,才会想起那天之后,在船上发生的所有事。

我和谭皎也一样。

第58章 谭皎九(1)

————谭皎视角————

我做了个梦。

梦中,又看到了言远,也就是朱叔昀。他趴在我的chuáng头,拼命扯我的腿,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抬头一看,却发现他变成了鬼,青面獠牙,五指利爪。

“啊——”我一声尖叫,吓得睁开眼,满身大汗看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

卧槽。

我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我向来胆大,但朱叔昀死前的那些疯话,简直就跟死蚊子似的,萦绕在心间,总让我莫名不安。

朱家的案子总算是结了,我们邬遇几番进警局“协助调查”,现在警察也不会找我们了。不过我要是沈时雁,心里也会觉得古怪,因为这个案子的几个关键时刻,我和邬遇都抢在警察前头,牵制住罪犯。

沈时雁应该给我送面锦旗,上书:神机妙算女英雄。

我边刷牙边想,不过,沈时雁这帮刑警还是挺厉害的,那天我刚从朱家跑出来没多远,正打110,就看到他们的警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原来他们仔细推敲前一晚的口供证据后,推断出朱家有内jian,许子枫有帮凶。尽管超出伦理底线难以接受,他们还是追查出言远以前的经历,非常可疑。最后验证了DNA,发现他竟然就是朱叔昀。于是立刻前往朱家抓人,但还是晚了一步。

穿戴整齐,我趴在阳台上,望着远方想,案子完了也就完了。我失去的那一年多的记忆,还有那张无头无尾的纸条,依然没有头绪。那个人也再也没有讯息。

其实找不回记忆,对我也没多大影响。

可我跟邬遇,现在算什么呢?

他对我,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对我依然有自船上第一天伊始的好感,还只是因为我俩同命相连,所以颇为照顾?毕竟他看到路上一个被抢的孩子,看到那么自私的朱家人受难,都会拼命去救。

当初我觉得颇为自私自我的凤凰男,现在被命运磨练成了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我把脸埋在手臂里,还有,我要喜欢上一个汽车修理工吗?虽然他提着扳手穿着背心身上还有机油味的样子,帅得要死。可他现在走了这样一条人生的路,我跟他今后如果好了,生活习惯、长久常处啥的,不知道和不和谐。

……我到底在想什么?

从手臂的fèng隙里,我望见小区外,层层楼宇中,是他们修理店所在的那条街。甚至可以看见他们的蓝色屋顶。我趴在那儿,望了一会儿又一会儿。直至手机铃声响起。

壮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定:“推言之神,恭喜破案。”

我说:“切,小意思。”

壮鱼说:“我真没想到,你们能玩那么大,直入láng窟,手擒变态弟弟。靠,人xing啊人xing,现实比你书中写的人xing更残忍。”

“是啊。”我说,“从二十五年前,朱父故意消极寻找被拐卖的蠢儿子开始。其实儿子哪里是蠢,只是语言和沟通能力发育得慢一些,你要知道如果是自闭症,智力甚至可能比普通人更高。这爱恨之果啊,就种下了。”

第59章 谭皎九(2)

我接着说道:“朱仲昀接受过盗窃集团的地狱训练,也流làng过,逃亡过。但是他一直想找回家。直至十岁时,朱父躲瘟疫似地躲着这个可能是自己三子的流làng儿。从此之后,他活着的目的,就变成了复仇。在小时候发育迟缓的表面下,他其实很聪明,也很自我。他闯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然后以一个金guī婿的身份回来,和自己的妹妹订婚。而许子枫原来却是个正常人,在盗窃集团和长期乞讨生涯里,因为被殴打,损伤了智力。他或许是言远最好的朋友和伙伴,而言远也利用朋友,导演了一出让朱家人魂飞魄散的戏——这远比他直接杀掉他们,解气多了。他让当年的拐卖案重演,让自己的父兄面临选择,让他们直面自己灵魂的卑劣。最后,他迫不得已,自己上场,在从警局回家后,就下药令他们全部昏迷,然后囚禁折磨,准备一个个杀死。如果不是我们和沈时雁赶到,他这报仇之旅,也算是圆满了。”

壮鱼一直安静听着,叹了口气说:“好极致的BT。”

我如实相告:“那言远这个BT程度,远远还算不上极致。要我发点更劲爆资料给你吗?”

壮鱼斩钉截铁:“不要!”

说来有趣,我俩虽为基友,可在写作一事上,却是南辕北辙。我一听到那些科幻概念就头痛要跳脚,而她天不怕地不怕,牛鬼蛇神都不怕,却偏偏怕那些血淋淋的案件。看一点就会吓得睡不着觉。

所以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晚上一起吃饭?”她说,“让我安抚一下你那劫后余生的颤抖灵魂?”

我刚想说好,突然间手机“滴”一声进了短信。神差鬼使的,我有了某种预感,说:“等一下,你别挂。”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邬遇发来的:

“醒了吗?找时间再聊聊,理一下头绪。”

我果断拿起电话:“鱼,我晚上有事,改天啊。”

壮鱼轻笑了一下:“大忙人,最近又不写书,又是宅女没朋友,你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