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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那时,我和谭皎,是在何处?

阳台的门被拉开,谭皎探头出来:“壮鱼要回去了。我已经拜托她去帮我们查那个湖的详细资料。”

我和谭皎把壮鱼送到汽车站,这姑娘还是一副思绪深沉的模样,郑重点了点头说:“放心,天下工科狗是一家。我会托搞气候、地质、物理的同学,把那个湖的一切资料,全都详细弄过来。”

我说:“多谢。”

谭皎跟壮鱼抱了一下,两个女孩抱得有点紧,有点久。我感觉壮鱼已经猜到了什么。她对谭皎说:“喂,保重。有什么事,随时Call我。”又看我一眼,目露质询。我点点头,示意她自己会好好照顾谭皎。她会意了,也点了一下头。

谭皎低声说:“鱼啊,不知道下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第101章 邬遇十三(4)

壮鱼说:“我回家过完chūn节就来了啊,难道你还打算跟他……”后面放低声音,我听不到了。两人说着说着,谭皎又嘿嘿笑了。

两个女孩松开了,壮鱼又问:“你不回家过年?”

谭皎没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她的意思,她甚至都不确定chūn节那几天,自己会不会经历。

壮鱼走了,我和谭皎并肩走回客栈。我感觉出她因为朋友而有些伤感,却无从安慰。周围时常有村民经过,打量着我们两个外来人。

谭皎问:“你觉得那个jiāo点,会是哪里?”

我摇了摇头。

她又说:“会不会是在那个湖底?”

我点头:“有可能。”

她又静了一会儿,说:“会不会是邬妙的案子?”

我没说话。

“那个jiāo点之后……”谭皎说,“我们很可能会各归各位,这个穿梭的过程也会结束。终于有个盼头了。”

我微微一笑,说:“是啊。”

她却低下头,说:“那个时候,阿遇你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她问得很平静,嗓音轻柔,全不似平时跳脱散漫。然而我却想起,这已是她第二次问这样的话了。

我说:“我说过,不会。”

她说:“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忘记吗?”她又说。

我静了静,说:“死都不会忘记。”

我没有抬头,不去看她的双眼。周围的风轻轻chuī过,有雪飘落。而后我听到响动,原来是她已伸手,去抓树上的雪。似乎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抓下来,在手里揉成末,丢掉。阳光很浅,照在晶莹雪地上。她玩了一会儿,我安静地在边上看着。看得出来,她的心qíng终于变得不坏了。

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染着一点雪光。我问:“手被烫的地方,还疼吗?”

“那点儿算什么啊?”她回头冲我笑,那笑灿烂无比,“早不疼了。喂,反正每天要被命运摆布,我们要不要抽空堆个雪人?”

我的心qíng也在此刻变得极放松,一时什么也不想去想。我点了根烟,含在嘴里,看着她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说:“你站边上,别动手,我来堆。”

“凭什么?”她撇撇嘴,蹲了下来,居然就用手开始刨雪。我看着她的傻样子,低声失笑。她抬头望着我,眼中也是比雪更清澈明亮的光。

我们就这样蹲在一起,一个雪人渐渐成型,虽然双手冻得冰冷,却都没在意。

“……阿遇?”我们身后传来个熟悉的迟疑的声音。我动作一顿,谭皎也愣住了。

这个冬天的陈如瑛,就站在我们身后,站在乡村小路上。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红色围巾,许是太寒冷了,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惊喜的、激动的、还有些缱绻地望着我。而后又诧异地看着谭皎,目露疑惑。

我拉着谭皎,慢慢站起来,心中瞬间明了。

陈如瑛不记得船上发生的事了,也没认出我身边的谭皎。跟言远一样。

后来的他们,依然忘却着一切。

第102章 谭皎十四(1)

————谭皎视角————

邬遇对陈如瑛说,需要稍微准备一下,再去她家拜访。瞎子都看得出来陈如瑛黏在他身上的,恋恋不舍的眼神,甚至还有点伤感。不得不说,这姑娘单恋得确实挺苦的。

还有陈如瑛看我时那“单纯懵懂”的眼神。对于需要再次承受来自qíng敌的蔑视,我甘之如饴。她走的时候,我还站在邬遇背后挥手,说:“回见。”

邬遇转过身,问我:“你也要去?”

看来这家伙还没忘了我是偷偷跟来的。可他忘了在洪流里,是谁拼了命也要护着我不舍得放手的?

我说:“难道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不管不顾?你也做得出?”常言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

邬遇:“……”过了一会儿,说:“好,我们一起去。”

我说:“嗯……也行吧。”他看我一眼,不说话。

我们并肩往回走,他说:“陈如瑛小姐脾气,你别理会。”

我说:“我当然不会理会她。”我说的是心里话,在我和邬遇之间,她,算哪根葱?

邬遇笑了一下,但迅速恢复沉默神色。仿佛刚才含着烟笑着和我一起堆雪人的那个快活的男人,又被他深深藏起。

我不怕,我等他。

大概半个小时后,邬遇提着袋礼物,和我站在陈家祖屋的栅栏外。

陈家祖屋是个三层小楼,木石混搭,虽然建在山中,但是风格非常古朴大气,据说已经有很多年头了,颇有大家风范。

院子很大,至少有二百平米,看得出来,陈家女主人,也就是与我在船上有过几面之缘的冯嫣,把这个家打理得很好。糙木齐整、碎石小径。有两个年轻的师傅在花园里修葺鱼池,也抬头望着我们。我立刻注意到其中有个男人长得还挺帅,三十出头的样子,高大修长,眉目清楚,夹克下的肌ròu鼓鼓的。不过,跟邬遇相比,我觉得还是差远了。不是相貌问题,是气质上的差异。邬遇身上有深沉而复杂的气质,这令他充满男xing魅力,将他与一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硬汉区分开。

我正打量着花园里的硬汉,对方也注意到我。人还挺活络的,手里掂着个小铲子,冲我慢慢悠悠笑了。搞得我有点害羞,也对他礼貌地笑了。

邬遇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笑什么?”

我:“……没什么。”

一转头,触到他深邃的目光。我从未对他有过这样的感觉,因为这一眼居然看得我有点心虚。然后他抬头,也往花园里望了一眼。

硬汉们已经在继续工作了。

邬遇没说话,我也不说话,突然觉得心口微微发烫,还有点说不出的凌乱。他却看不出什么心qíng,脸色沉静地去摁门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