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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许是做了噩梦,眉头皱得更深,手指也在地板上,来回抓着,像是想要握紧什么。我立刻握住他的手,他马上攥得死紧。

“邬妙……”他喊道。

过了一会儿,又喊了声:“妈,妈妈……”这一声却吓了我一跳,因为声音有点大,我的两只手都jiāo在他掌心里,想抽出来,却抽不动。连忙歪着头从那小孔往外望去,还好楼下的人没有察觉。可邬遇声音要是再大点,就糟糕了。

一回头,发觉他的嘴唇又在动,那眉拧得更深:“妈妈、妈妈……”

我抽手想要捂住他的嘴,却还是抽不动。这人昏迷着,手劲都大极了,跟醒着时一样固执。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一股热流忽然窜进我心里。

我骤然低下头,吻住他的嘴。他所有的痛苦呓语,都消失在我们的唇齿间。

这是我们第二次接吻。可比第一次,苦涩多了。第一次,我是那样冲动、甜蜜、心惊胆战。可现在,他躺着如同行尸。我轻轻含住他的唇,轻轻地舔。血腥味从他嘴里,到了我嘴里。我忽然好像着了魔,也失了理智,连楼下的危机都忘得一gān二净。是的,现在我只想亲吻他。亲吻这个让我甜也让我苦的男人。亲吻这个跟我一起在时光中逆行的命运未卜的男人。

我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生涩的寻找他的踪迹。我一下下吸吮着他,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探寻什么。他的喉咙里再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可这样亲了又一会儿后,我突然感觉到他温热的舌头迎上来,直接袭向我,开始纠缠。我心头一震,抬眸看他,他的眼睛依然闭着,没有苏醒。可他在吻我,非常热烈非常混乱的吻我。他在吻我的每一寸灵魂,每一丝压抑不住的念想。

我觉得自己跟他在一起,眼泪真的变得非常多。于是我的眼泪一直在往下掉,可是他不知道,他只是迷迷糊糊在吻我,偶尔听到他唇齿间溢出一声:皎皎。

阿遇,你从来没有这样吻过什么人。你一直在寻找我。

第131章 谭皎十七(5)

————依然是谭皎视角————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抬起头。邬遇大概也得到安抚,我的手轻易从他掌中挣脱。我向外望去,一楼客厅地上是个破碎的大花瓶,看样子是那人砸碎的。他站在陈老太太面前,一脚踢向老人。老人跟片破纸似的倒在地上。

“真当我是傻X啊?”那人翻了一下手里的几叠美金,和沙发上的几叠丢在一起,吼道:“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万,打发叫花子吗?我刚才是不是警告过你,老家伙,我要全部的!全部!从这个房子里能拿到的,我要全部拿到!”

陈老太太看起来受了伤,嘴角也有血,她终于一脸惊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说:“真的……真的只有那么多了!”眼睛里也渗出泪。

那人目光yīn沉地看着她,静了几秒钟,说:“你们家的那些传家宝呢?那颗大翡翠,还有祖母绿戒指、8克拉钻石项链?总共价值三千万!”

他话音刚落,身旁同伙们都露出贪婪目光,陈家人却再次寂静,目光有些异样。而陈老太太的眼睛一片昏黑,看不出表qíng。

我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如果传家宝真的存在,匪徒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而且知道得这么确切。

如果真的有,结合今晚种种,那么在场这些陈家人中,很可能有人……和匪徒们里应外合。

“那些……早没了啊。”陈老太太忽然露出苦涩的表qíng,“你的消息太不准确了。买这栋房子,我老公商场上的亏损,还有这些美金和金条,都是用那些东西换的啊!否则哪来那么多。”

那人愣了一下,目光yīn晴不定,大概是在揣度老太太这话的可信度。我心中却暗叫糟糕,以这人的xing子,还有老太太今晚的倔qiáng难缠,他只怕不会轻易相信。只会带来新一轮的对峙和折磨。

果然,那人笑了,说:“是吗?可是老太太,你今晚就是说一句藏一句,每次非得我bī一bī,才说真话呢。这样,咱们利落点。也是今晚最后一次。豹子,把老太太最宝贝的教授儿子,给我拖到厨房去。问一遍,不说,砍一只手;再不说,砍一只脚。四只都砍没了,老太太还是说没有,我就信了,咱们就撤。”

老太太倏地瞪大眼,陈教授一下子瘫在地上,喊道:“妈、妈……”陈家人全都慌了。可是没有用,同伙走上来,将陈教授提起。老太太几乎是从喉咙里嘶吼道:“不要动我儿子……”

那人的眼睛里又露出笑意,似乎很欣赏这样骨ròu分离的场景。老太太的嘴唇在颤抖,看得出她是真的心急了,要说什么了。陈教授已经被拖到了半路。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冯嫣,突然站了起来,眼睛盯着那人。那人一怔,抬手示意同伙,拿走了冯嫣嘴里的毛巾。冯嫣说:“你砍我老公没用,他是个老实人,懦弱的男人。在这个家里,也做不了什么主。那些东西藏在那里,他半点不知道。你们要bī,gān嘛不直接bī老太太?她是半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些东西到底有没有,你很容易就能弄清楚。”

第132章 谭皎十七(6)

那人看着冯嫣,竟然还是没有生气,笑了一下,说:“你说的也对。”给同伙一个眼色,同伙松开陈教授。而后那人的目光几乎是恶意的、慢慢悠悠望向陈老太太。

我相信这是陈老太太今晚第一次qíng绪濒临失控,因为她的脸涨的通红,喘着气,手指着冯嫣,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你……你……是你对不对!你告诉了他们传家宝的事,里应外合的也是你!否则家里的保全系统为什么没有报警!电话和网络也全断了!狐狸jīng、臭婊子!早就知道你跟我儿子在一起,是为了钱!这么多年了,你心里一直恨着我们家!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我就不该让他娶你,现在这么害我们家!这么害我们!我早该让他把你扫地出门,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让你死在外面,毁在外面!哪能还让你养尊处优过这么多年!”

虽然早就看出他们婆媳关系并不融洽,我也万万没想到陈老太太会骂出这么狠这么污秽的话,没想到他们的矛盾原来已经这么深。其他人显然也没想到。

在匪徒入侵的极端qíng况下,在人人可能遭受的灭顶之灾前,藏在陈家表面下的矛盾,那让我能感觉到却捕捉不到的压抑而复杂的关系,瞬间爆发。而且首先爆发的,是压抑一切的一家之主——老太太。

冯嫣的表qíng却没有丝毫变化,很平静,很温和。她本就站了起来,睡裙外搭着件红外外套,赤着脚,乌黑长发披落肩头,看起来竟有几分艳丽。她慢慢走到陈老太太面前,我突然醍醐灌顶般了悟——此刻的冯嫣看起来,是那么不正常。而这种不正常,平时都隐藏在安静的、极其耐心地、日复一日为这个家重复每一件家务的那个女人的外表下。现在她受了qiáng烈jīng神刺激,心理动dàng,所以她改变了,变得像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