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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轻轻漫过我的眼睛,他俩都没有说话。忽然间壮鱼再次抓紧我的手,我重重和她一握,挣脱了,往邬遇离开的方向追去。

眼前的小路格外安静,幽黑。月亮升起来了,白色光芒照亮前路。尽管微弱,可是足以让我前行。我听到身后远方,隐隐有很多声音,山脚下,还有数道光亮。我相信沈时雁的话,这一次,那个人,那个叫段云影的禽shòu,终于跑不掉了。

可我现在只想到邬遇身边去。

看看他怎么样了,看他是否追逐到了心中的那轮残酷明月,看他是否还好好的,在大悲大喜肝肠寸断之后。

在一个突然的瞬间,我看到他们了。

依然是在蜿蜒的溪水旁。前方是瀑布,也许是这溪流的源头。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抵在一块巨石上。邬遇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到两只枪掉落在地,显然刚刚两人经历过一番势均力敌两败俱伤的缠斗。而他如同一头猛shòu,掐着那人的脖子,死死掐住。那人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曾经在我面前戴着面具,原来是为了遮掩伤痕。如今面具早不知丢在哪里,露出真容。惨淡月光下,那张脸扭曲、遍布伤痕,如同鬼shòu,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然而那人怎么会是好相与的角色?他的双臂上也全是血,身上不知哪里受过枪伤。原本双臂是垂落的,大概是察觉到邬遇下了死手,那手臂竟僵硬抬起,朝邬遇身上的伤口,狠狠击去!

第256章 谭皎三十一(5)

我失声喊道:“当心!”

邬遇吃痛,整个背几乎都佝偻下来,然而他的双手根本没松开,那人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珠,在狰狞的脸上,睁得很大。

又是一拳,又是一拳。一拳拳闷声打在邬遇身上,然而邬遇此刻也近乎疯狂,他浑身都在淌血,那双大手却顽固地钳住那人脖子,而后突然爆发,竟一把抓起那人的头,朝岩石上狠狠撞去!

撞了一下,又一下……

我已经看呆了,因为从没看过他这么狠的样子。我突然非常害怕,害怕在这场搏命般的斗争中,自己会失去他。我踉跄着跑过去,就见这时邬遇手里的段云影,已经如同只死jī般,垂落了头,邬遇终于jīng疲力竭,松手将他丢在地上,而段云影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如同一团烂泥,趴在那里。我看着邬遇的身子缓缓往后倒去,刹那呼吸都停滞,我一把扶住他,但他的身躯实在太沉重虚弱,连带着我,一起倒在地上。

“阿遇……阿遇……”

邬遇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笑了。是那种很开心,很决绝的笑。我的心都要碎了,抱着他,说:“阿遇,你别吓我,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你别闭上眼睛,别闭上眼睛!”

他呕出一口鲜血,脸上笑容还在,声音沙哑几乎不可闻:“我不会在他之前……闭上眼睛。”

我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地上的段云影,还是一动不动,那双眼珠微微还在动。而我们身后,已有许多脚步声和光线靠近。

而后我忽然看到,那张扭曲狰狞的脸上,那唯一光洁gān净的下巴上,嘴角慢慢弯起,他笑了。

临死前,他笑了。

“谭皎,邬遇。”他说,“我在地狱等你们。”

他脑袋一歪,彻底没有声息。我的心中一片冷冽寒气。警察已经从背后冲了过来,扶起我们。我紧紧抱着邬遇,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满是汗和血的脸,和我挨在一起。他轻声问:“他死了吗?”

我说:“死了,死透了。救护车已经到了,邬妙不会有事。”

邬遇眼睛微阖,嘴角却露出笑意。我抱着他,满身冰凉,心跳难平,可不知怎的,看到他的样子,我居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哭着笑了出来。

旁边的警察似乎都有些没办法,只好松开了扶住我们的手。因为我俩紧紧抱在一起。

“太好了……”我说,“阿遇,太好了,我们终于做到了……”

“嗯……”他几乎就要昏迷,却牢牢抱住我的腰,“皎皎,我真的很开心……”

我抬起头,月亮已经升到我们头顶,银色光辉遍洒大地,山岭间宁静无比。我知道那个时刻即将来临,而历史从这一刻起已经改变,那个人真真切切死在我们面前,死在最初的这个时间点。不会再有人遇害,邬妙会拥有安稳幸福的一生。可邬遇的未来,是否也会改变,他是否不会成为修理工?而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是否会成为虚妄?尽管我们曾经那么努力,努力去改变每一步的历史,去挽救每一条生命。

我已不想再深究。因为此刻我拥抱的人,是他。我也确信,无论未来怎么变化,我们都不会忘记对方,忘却这份感qíng。

我说:“阿遇,等我们从那个dòng里出来,就回阿姨、邬妙身边,回我爸爸妈妈身边去,还有沈时雁和壮鱼。”

“好……”他说,“以后我们好好生活。从今后每一天,都是明天。我们两个人的明天。”

第257章 邬遇三十一(1)

————邬遇视角————

我感觉到凉气和湿意,有点熟悉的感觉。

我睁开眼,再一次看到那冰雪般层状岩石,遍布视野。dòngxué宽广,浸凉的空气在流动。我感觉四肢,虽然麻木酸痛,但是并无痛楚,低头望去,全身完好如初。

脑海里闪现邬妙最后在我怀里的样子,还有失去意识前,看到山下救护车灯光闪烁。我慢慢笑了。

谭皎就在身边,头枕在我大腿上,脸歪着,呼呼大睡,嘴角还有一丝口水。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但她没醒。

我缓缓坐起来。

dòngxué依然笼罩在一层朦胧雪光中,离我们最近的是陈如瑛,我忆起她前不久被蜘蛛咬了,此刻她抱着双膝,头埋下去。脖子上的几个血口清晰可见,已经开始结痂。冯嫣在她身旁,一脸关切担忧地说着什么。陈如瑛突然抬头,很厌戾的表qíng,推开冯嫣的手,而后捂住自己胸口,gān呕了几下。

她察觉到我的视线,慢慢转过头来,眼睛里有泪水:“阿遇……”

冯嫣也一脸忧愁地看着我。

我的声音大到足够她听见:“别恐惧,也沉溺在qíng绪里。发生的已经发生,以后不管什么qíng况,珍惜你自己,也记得看看你妈妈,别让她伤心。”

陈如瑛怔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晦涩暗沉,埋下头去。

言远和朱季蕊窝在个相对平整的角落里,此时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朱季蕊背靠岩石,言远探头过去吻她。朱季蕊自然是一脸依赖爱慕,言远的样子看着竟也十分深qíng,越吻越动qíng,厮磨亲密,全然不顾dòng里其他人的目光。我瞧着只觉刺眼。

那个叫周维的年轻人,一直和刘双双黏在一块。两人坐得挺近,似乎比普通朋友更近。朱宇童还是一人坐在边上,与我对视一眼,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