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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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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找个招待所先住下吧,”程怿看着他,嘴边依然带着笑,眼神却有些冷,“你那几个没出息的酒肉朋友,这会儿没谁敢收留你了。”

程恪还是没说话,看着他。

“自己从头开始,”程怿说,“别什么都想靠家里。”

程恪继续沉默,这回是真说不出来什么玩意儿了,这家里除了老爸,有谁是“从头开始”的?他无法理解程怿一本正经冲他说出这句话的立场。

“开车。”程怿跟司机说了一句,关上了车窗。

程恪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到底什么心情,看着车开走的方向愣了好半天,才低头打开了钱包。

身份证。

程恪皱了皱眉。

除此之外再没有类似形状的东西存在了,他的各种白吃白喝会员卡和银行卡信用卡全都没在。

“牛逼。”程恪又翻了翻夹层。

之前程怿让他找个招待所的时候他只觉得是程怿在损他,现在看到夹层里的钱时,他才反应过来。

程怿是在说实话。

一百块。

住招待所估计都得是偏远地段大通铺。

而且,他平时钱包里没现金,这一百块是程怿专门放进去的。

程恪把这张红色的票子捏了出来,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大概是气的。

他还能感觉到自己之前所有茫然的情绪在看到这张百元大钞时开始一点点汇集,从指尖开始,慢慢往全身漫延。

这种怒火,在他被亲弟弟算计,被亲爹赶出家门,被告知朋友都不会收留他,甚至在想抽烟而打火机失踪时,都没有出现过。

现在却被这种带着胜利姿态不依不饶的羞辱迅速地点着了。

“操!”程恪咬着牙很低地骂了一句,把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进了旁边的垃圾筒里。

他每次往垃圾筒里扔东西,只要距离超过一米,基本都得扔第二回 ,现在离着两三米的距离,钱包却准确地飞进了垃圾桶。

只有那张百元大钞飘落在了地上。

程恪走过去把钱捡起来攥了一把再次狠狠地扔了进去,甩得胳膊都有点儿发疼。

然后转身大步顺着路走了。

一直走到了路口,看到前方绿色的行人过街指示灯时,程恪才停了下来。

他本来的计划是先去刘天成那儿,但现在应该是去不成了。

程怿的话他是信的,能下手把他整出家门,那顺手再把他后路给断了,对于程怿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他没有什么特别真心的朋友,都是些吃喝玩乐认识的人,这样的关系也大都建立在不断的吃喝玩乐之上,像他这种不乐意玩的,就算是这样的朋友都处不结实。

所以,他现在应该就是如程怿所愿,没地方可去了。

所以……

程恪对着路对面已经变红的灯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转身顺着路往回走。

今天晚上总得有个地方呆着,明天再想办法。

一百块好歹能应个小急了。

得捡回来。

垃圾桶是绿色的大方桶。

两个,并排放着。

之前都打开的盖子这会儿已经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优秀市民盖上了。

桶身很华丽地映出街对面酒吧的霓虹灯,显得非常与众不同,印在上头的白色小人姿势看着都跟在打碟似的。

程恪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动。

一是有人经过。

二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掏垃圾,内心满地打滚挣扎得非常厉害。

三是他忘了自己到底把钱包和钱扔进哪个桶了,是都扔一个桶里了,还是分开扔进了两个桶。

你大爷。

最后他随便挑左边的那一个,走过去用指尖小心地挑着掀开了盖子,往里瞅了一眼。

垃圾桶没装满,也看不清都有什么,但是外表看着挺干净的一个垃圾桶,凑近了却依然味儿得不行。

程恪抬了抬左手,放下,又抬了抬右手,再放下。

这两个动作又重复了一遍之后,他停了下来,感觉自己呼吸有些不畅,眼眶也胀得难受,甚至能清晰地数出太阳穴上那根血管跳动的次数。

本来已经因为要掏垃圾桶而被分散了的怒火,就在这一瞬间如同炸了一般直接窜上了头顶。

程恪退了一步,猛地一脚踹在了垃圾桶上。

“嗵”的一下听着非常解气,桶里的垃圾也很配合,稀里哗啦都铺了出来。

破包装袋,废报纸,滴着汤的快餐盒,带着肉的烤串儿签子……程恪正想凝神聚气远距离观察一下有没有钱包和那张百元大钞,一堆乱七八糟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拱了一下,他的汗毛顿时全立起来了。

耗子蜘蛛蛇,他最怕的三样东西。

耗子?

没等他满怀恶心地退开,桶那边一片黑暗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影子,程恪甚至没看清这是个什么,脸上就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拳。

哦。

是个人。

从垃圾那头直接腾空跃起砸过来的这一拳挺重,完全没有防备的程恪起码三秒钟没回过神来。

从小到大,除去在道馆训练,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在没有护具的状态下直接一拳砸在脸上,还是当街。

“你有病吗!”程恪转过头看清这人之后吼了一句,这是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碰上了个神经病。

“你是不是有病?”这人几乎跟他同时吼出了声。

程恪脸上的疼痛这会儿刚开始苏醒,他差点儿以为是不是太痛了自己幻听了:“啊?”

“谁他妈让你踢了?”这人瞪着他。

“我踢……”程恪终于清醒过来,已经开了小差的怒火立马回到了胸腔里,“我他妈踢着你家亲戚了不好意思啊!”

那人没说话,直接抬腿对着他就踹了过来。

力量很足的一脚推踢,不过一看就是自学成材的野路子,在程恪有防备的情况下,这一脚他轻松避开了,顺手一个左冲抡在了那人下巴上。

那人晃了晃,在原地停下了。

还行,桩子很稳。

程恪迅速地借着霓虹灯闪绿光的瞬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个儿挺高,带着个滑雪帽,帽子拉得很低,脸上因为一会儿绿一会儿红一会儿黄的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就能看到左侧太阳穴下有一道刀疤延伸到耳际。

就冲这道疤,这人就不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程恪把这人从有病那拨里拎出来放到了流氓那拨里。

但想想又还是觉得应该放回去。

毕竟现在的天气,不少人羽绒服都穿上了,这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

看着就冷,程恪差点儿都不忍心揍他了。

但这位刀疤却非常忍心,都不等他从头到脚这一眼扫完,一侧身腿就踹了过来,程恪没躲,这一脚踢得挺高,他用胳膊架着把这人的腿往旁边一推,再对着大腿根儿内侧一个手刀劈了上去。

“操!”他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