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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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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左抬头往上看,从谷底看上去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条天空,他没想到这个断崖会有这么高:“怎么上去?”
“爬上去。”纳伽说得很轻松。
“你是从哪里得出我也能爬得上去这个结论的?”沙左有点无奈。
“我背你上去,”纳伽站到了他面前,背对着他,“上来。”
沙左犹豫了一下,把照明器cha到自己靴子里,扶着纳伽的肩蹦到了他背上,再犹豫了一下,把腿抬起来夹住了纳伽的腰:“好了。”
“你不要勒着我。”纳伽轻轻跃上了旁边的一块岩石。
“不勒着你我会摔下去。”沙左还是用胳膊勾着纳伽的脖子没松劲。
纳伽没说话,开始攀着岩石向上爬,或者说,在沙左看来,这不是爬,这基本就是用手扶一下岩壁,然后顺着岩石间的凸起向上跳跃。
沙左很吃惊,没有任何人能完全这样的攀爬动作,这不是有qiáng壮的身体就能做到的,何况他之前坐车时抱过纳伽,现在又用腿夹着他的腰,他能判断得出,纳伽只是普通人的身材,顶多算结实。
在纳伽轻松地向上攀跃了十几米之后,沙左实在是忍不住:“纳伽,你有空说话吗?”
“嗯?”纳伽的声音甚至听不出有气喘。
“你不是人吧?”沙左想起了那些原住民,也许纳伽也跟他们一样,身上有因为辐she而变异了的基因,只是没有鼓包,也许他的脸始终不全露出来就是因为脸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是鱼怪。”纳伽回答。
沙左没再追问,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只好盯着纳伽的手看。
纳伽的手跟普通人倒是没什么区别,皮肤白皙,手指很长,抠着岩fèng使劲时,手指显得很有力,如果不是因为身后就是深谷,他可能会伸手去摸摸纳伽的手指,检查一下里面是骨头还是金属。
又向上了十几米之后,沙左开始觉得自己胳膊和腿有些发酸,本来他上岛之后就没好好休息过,体力透支得厉害,加上纳伽向上的速度很快,巨大的惯xing拉得他必须要使劲才能让自己不从纳伽身上掉下去,没多一会就累得不行了。
“停一下,”沙左勒了勒纳伽的脖子,“我没力气了。”
纳伽又攀住崖壁往上跳了一下,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停下,把沙左靠着崖壁放了下来。
这块岩石很小,只刚够两个人笔直地站着,纳伽转过身之后,两人基本就是面对面贴着了。沙左发现在这么近的距离的时候,他能看到看到纳伽的鼻尖。
这个发现让他对纳伽的脸再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很小心地弯起腿,把照明器从靴子里抽了出来。
刚想把照明器往纳伽脸上凑的时候,纳伽突然一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指在他手腕上一捏,沙左觉得手一阵难以忍受的酸麻,照明器从他手里掉了下去。
“啊……”沙左抽回手,皱着眉甩了半天。
“你gān嘛。”纳伽低下头凑到了他眼前。
沙左看不清纳伽的脸,但已经能感觉到他扫在自己脸上的呼吸,他轻轻叹了口气:“就想看看你脸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要遮着?你越这样我越好奇,人都是这样的。”
“下次吧,”纳伽转过身,“别再用那东西照我,我讨厌qiáng光。”
沙左扶着他的肩往下按了按:“你蹲一下吧,这里我不敢跳,我怕跳歪了摔下去。”
纳伽没说话,蹲下了身,沙左趴到他背上,他有时候有点想不通纳伽这个人,一面觉得他冷漠甚至冷血,有时候又觉得他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回到断崖顶上的时候,沙左听到了远处有很嘈杂的人声,他顿时有些紧张:“怎么回事!又打过来了?”
“在广场聚会吧。”纳伽往广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聚会?为今天的这场战斗吗?沙左往那边看了过去,自由城里没有什么亮光,但广场那边却有很亮的跳动着火光,看着像是一个庞大的篝火晚会。
“你现在去哪?”沙左回过头看着纳伽。
“回海里。”纳伽挑起嘴角,露出个微笑。
“你真记仇,我就气极了随口说的鱼怪,”沙左叹了口气,心qíng有些不太好,“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不救人,就那样看着他们把人抓走。”
“不关我的事。”纳伽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声音有点冷。
又是这句,不关我事。沙左并不是一个热血的人,但也绝对不冷漠,他无法理解纳伽的想法。
“但你救了我。”
“牧师让我去救。”
“……他没点名让你救的人你就不管?”
“我做我愿意做的事,”纳伽有些不耐烦地转过了身,顺着崖边的小路往前走,看样子是要离开,“自由城和庞卡的人,没有区别,都一样。”
“你什么意思?”沙左愣了愣,这两方在他看来,就是压迫与压近,邪恶与反抗的对立存在,纳伽居然说他们都一样?
“自己去看。”纳伽没回头,身影很快地隐进了黑色的浓雾中。

第十八章 自由审判

眼前看到的东西,对于沙左来说,有些血腥,他承认自己对bào力的承受能力很低。
联邦政府虽然一直带领着AS孤零零地在汪洋中寻找更好的生存方式,但始终没有太大的改变,很多对政府已经失望的人,把AS称作没有明天的世界,连沙左的父母也常常说,这是个没有希望的世界。
可就算是这样的AS,在沙左的记忆里也是平静而有序的,不要说眼前这样的场面,就算是打架,都很难看到。
所以当沙左走到广场旁边,看到被用木钉牢牢钉在十字架上的十几个俘虏时,qiáng烈的视觉冲击和空气中飘着的丝丝血腥味让他想转身离开。广场上聚集着自由城的全体成员,人很多,比沙左想像的要多得多,在火光的映衬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兴奋。
沙左转身,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在一片兴奋的喧闹声中听到了莉莉卡的声音:“沙左。”
“嗯。”沙左回头看到莉莉卡带着笑容向他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火把。
“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很长时间,身体还好吗?”莉莉卡眼里的关心能看得出是发自内心。
“没事,没什么感觉,我可能是有点累了。”沙左有些勉qiáng地笑了笑。
“一会审判完了我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莉莉卡晃晃手里的火把,“你要参加吗?时间不会太长。”
“审判?”沙左愣了愣,“谁审判谁?”
莉莉卡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对他的提问似乎很意外:“当然是我们审判黑暗城堡的俘虏,正义战胜邪恶!我们要把他们送进地狱!”
沙左看着眼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姑娘,她单纯清澈的眼神里清楚地写着愤怒和仇恨,这种qiáng烈的对比让沙左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审判?
谁审判谁?
谁有资格审判谁?
谁定下了这个岛上的规则?
谁规定了所有人的应该怎么生存?
为正义而战?
还是为生存而战?
或者还有别的?
“我想回去休息。”沙左觉得自己很疲惫,从身体到心,他觉得自己不太能接受以自由的名义做这种看上去很残酷的事,审判?怎么审判?
“留下看看吧,”莉莉卡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她希望这个看起来跟别的流放犯人和自由城的后代都有些不同的男人能融入他们的生活,能成为自由城qiáng大的一部分,“这是我们很重要的活动。”
沙左看到身边人群里那些举着火把兴奋的孩子,觉得心里猛地抽了一下:“让这么小的孩子看这样的场面合适吗?”
“沙左,”莉莉卡感觉到了他的不满,“这个岛上没有孩子,每个人生来就要为自己的自由战斗!”
“自由?战斗?”沙左看着她的眼睛,“你觉得什么是自由?”
“活下去的自由,不被庞卡奴役的自由,战斗到最后,直到黑暗城堡消失!”莉莉卡想也没有想地回答,声音很坚定,“也许你不能理解,只有生长在这个岛上的人才会真正明白自由的意义!”
沙左没有再说话,他不赞同这种方式,也不认同这样的自由,但实际qíng况就是,自由城如果不这样,就会灭亡,谁也不愿意被黑暗吞噬。
都一样。
沙左想起了纳伽的话。
庞卡要让这个岛成为在自己黑暗的笼罩下的世界,自由城用同样的方式反抗。
至于自由,什么才是自由,沙左突然有些迷茫,这是他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的问题。
“谁也不能让我们成为奴隶!”胡森站在木头搭建起来的高台上,手里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三棱刀,“以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人都举起手中的火把和刀:“不被奴役——”
“无论谁也不能让我们屈服!我们心里,有自己的信仰!”胡森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是光明和自由!”
“光明——”广场的人再次举起手臂高呼,“自由——”
这些声音在沙左耳边不断回dàng,让他的思绪乱成一团。
胡森从高台上跳下,对着被捆在十字架上的俘虏猛地一挥手,他手里的三棱刀飞了出去,准准地扎在了离他十几米远的一个俘虏的肚子上。
这不是致命伤,那个俘虏的血从三棱刀的血槽中喷she而出,人却没有立刻死掉,他本来低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盯着胡森和四周高呼着的人,咬着牙吐出了两个字:“垃圾!”
“接受审判吧!”胡森举起了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猛地往下一挥。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人群中飞出了无数的石块和刀,这些东西像冰雹一样砸向捆在十字架上的十几个俘虏,砸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
血在几秒钟之后开始不断地飞溅开来。
这是nüè杀。
沙左看到了那些使出浑身地力量从地上捡起碎岩石砸向俘虏的孩子,他们的动作和眼神跟身边的大人一样,仇恨之中写满兴奋。
莉莉卡抽出了自己靴子里的刀,瞄了瞄方向,一甩手,刀像一道闪电一般飞了出去,扎进了一个已经满身是血却还在咒骂着的俘虏的脖子。
沙左吸了一口气,没有跟莉莉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地离开了广场。
一开始只是快步地走着,但身后的喧嚣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他gān脆撒开腿跑了起来。
冲回小屋,他扑到chuáng上,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脸埋在枕头里,用尽全力的力量发出了一声大吼:“啊——”
就这么在枕头上不知道趴了多长时间,沙左在一片混乱中闭上眼睛,感觉真的累得厉害,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