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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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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每个AS的人都知道的历史,但更具体的qíng形却并没有描述,公元世纪被一笔带过,AS的孩子们需要细致详尽了解的只有AS几百年的历史。
沙左从很小的时候就对公元世纪很有兴趣,联邦政府似乎有意地淡化这段几千年的历史曾经让他很困惑。
“因为AS不是乐土,真正的乐土已经永远沉入海底。”
这是爸爸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年纪还小的时候他并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义。进入联邦资料库工作之后,接触到了大量不会对普通民众开放的关于公元世纪的资料之后,他开始慢慢能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资料库里那些也许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公元世纪的内容,让他渐渐明白,那个远去的世界与AS的巨大差异。
文化,艺术,那些让人叹为观止撼动人心的作品,是AS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的jīng彩。
这种震撼曾经一度让他对AS产生了深深的失望,很长时间都不能从那些他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之中走出来。
也许这就是联邦政府会封锁这段历史的原因,这种直刺内心深处的差异会带来的变化是不可预估的。
而当这个水下的世界随着照明器耀眼的光芒一点点呈现在沙左眼前时,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未知世界只用它一个小小的角落,就让沙左的呼吸和心跳都失去了控制。
姿态各异的高楼,曾经繁华的街道,雕塑,花园……随着光芒所到之处,像一卷古老的胶片,把沙左带回了几百年前人们曾拥有的生活之中。
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静静地漂浮在海水里,体会这个寂静而宏大的世界。
纳伽游回了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慢慢向下游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飞翔在天空中,俯视着这个大灾变之前的美丽世界。
这是公元世纪最后一刻没有被摧毁却最终被海水淹没的一个城市,与AS外观形状甚至材料都完全一致的建筑不同,城市的街道上那些错落有致,有着自己鲜明特色的一栋栋高楼让人有些目不暇接,这种宏观的美感给脑子里只有AS那些银灰色立方体的沙左带来了qiáng烈的视觉冲击。
这是多么qiáng大的想像力和创造力。这是在AS环境里长大的人永远都不会达到的高度。
纳伽把沙左带到了一座高楼的最顶层。这里应该是这个城市的制高点,是这座大楼最高处的一座雕塑,巨大的铜制雕塑表面已经斑斑驳驳,但仍然能看出这是一匹巨大的正在奔跑的马,生动而有活力。
沙左站在这座雕塑旁,向脚下看去,借着还飘dàng在海水中的照明器的光亮张望着。
宽阔的街道,街道两边一个接着一个装饰得jīng致漂亮的店铺,沙左想像着这里曾经的繁华和喧嚣。
这是真正的乐土,几百年前消失的乐土,AS永远也回不去的乐土。
沙左正看着脚下的一切静静出神,耳边突然听到了低沉的轰鸣声。
这声音虽然沉闷,却很巨大,同时伴随着剧烈的震动。
脚下的这个世界似乎都随着这震动而开始颤抖,就像是有什么怪shòu怒吼着要从海底的地层深处破土而出。
沙左顾不上身边的纳伽是,迅速抓住了他的胳膊。
在从AS被送到猎láng岛的途中他听到过类似的声响,那个巨大得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漩涡让他无法忘记。
纳伽很平静,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向左侧,指了指远处。
沙左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很远的地方,本来漆黑一片的海水突然泛起了白色的水花,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从海底冒了上来,不断地翻滚,破碎,向海面飘去。随着冒出气泡的地方逐渐增多,从海底到海面,渐渐形成了一道看不到边缘的气泡水幕。
沙左瞪着变得越来越密集的水泡,这就像是什么东西把海水烧沸一样。
他一时间没有办法在脑子里找到能跟这种现象相对应的资料。
直到他感觉到四周的海水温度比之前高了不少,同时也看到了那些纷乱的水泡下面,海chuáng之上,那一条越来越明显的红色光芒时,才猛地惊醒。
这是……这是海底的熔岩在喷发!
海chuáng上出现了一条蜿蜒向远处的裂fèng,耀眼的金色从裂fèng深处透了出来。
几秒钟之后,燃烧着的岩浆从裂fèng里喷she了出来。
尽管有海水的阻挡,这些闪着金光的岩浆还是像猛shòu一般在水中向上高高跃起,瞬间照亮了这一大片海水,金色的光芒映满了海底。
熔岩喷发的地方离沙左和纳伽脚下的这座公元世纪的城市距离很远,但那种qiáng烈而震撼的光芒还是瞬间点亮了这个城市。
脚下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猛地在沙左眼前露出了全貌,就如同静静地沐浴在清晨的第一抹朝阳中一般。
沙左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岩浆喷发的时候,纳伽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往沙左的腰上一搂,带着他向脚下这座城市冲了下去。
纳伽的速度让沙左吃惊,他有一瞬间产生了他们正从这座高楼上跳下来的错觉,以惊人的速度接近地面。
本来在他们脚下的那些景物高速向他涌来,沙左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各种在海水里被浸泡了几百年的古老痕迹扑面而来。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纳伽改变了方向,开始顺着街道快速地游动。
沙左在盯着四周贪婪地看个不停的时候,心里也在惊讶着纳伽这种似乎已经违背了生物规律的速度,这是鱼也不可能达到的速度。
尽管纳伽一直紧紧地搂着他,但他还是必须要死死地也搂住纳伽赤luǒ的身体,否则他觉得自己会被海水巨大的阻力折断。
纳伽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他从一条条街道上穿过,就像当年的那些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
沙左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场关于古老公元世纪的美梦。
纳伽说过,水里才是我的家。
是这里吗,这个美丽的世界,是纳伽的家,是他长大的地方。
沙左突然觉得非常羡慕这个能在水下自由飞翔的男人,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在这样的美好世界里游dàng。
尽管这里一片沉寂,但一个人拥有一个世界的感觉却再也没有人能体会到。
庞卡站在屋顶。
寒冷的海风很烈,像无数支冰冻着的箭高速地穿过他的身体。
他迎着风张开双臂,感受着这种刺骨的寒意。
他喜欢这种全身被冻得麻木的感觉,只有这样的麻木,能让他暂时忽略那种从身体深处不断地向全身漫延的阵阵疼痛。
这种疼痛像无解的诅咒缠绕着他,每时每刻都不曾离开。
除了摩加布,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黑暗王国的主人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但摩加布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也没能找到解除这种痛苦的方法,这种疼痛就仿佛根植在庞卡的基因之中,与生俱来,无法改变,只有当庞卡的生命走到真正的终点,这种疼痛才会消失。
海面正在沸腾,就如同海底的怪shòu即将划破这漆黑的海水冲向天空。
庞卡转身,他能听到城堡里震天的狂叫声,这种沉浸在极度兴奋当中的呼喊让他很满足。
这就是我的世界,哪怕我知道这个世界的终点就在前方。
好好享受这最后黑暗,是他最大乐趣。
常飞在一楼的客厅里静静站着,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还能看到渗出来的血迹。
纳伽的三支箭力度很大,有两支扎透了他小臂上的骨头,这伤要恢复很长时间。
不过常飞对这些并不在意,死都无所谓,何况只是这样的伤。
庞卡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常飞心里一阵悸动,慢慢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庞卡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慢慢地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常飞撑在地上的一只手有些颤抖,已经很多年了,他来见庞卡的时候,甚至不允许靠近到距离庞卡十米的范围之内。
而今天庞卡却没有停留,一直走到了他身边,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混杂了青糙芳香的气息渐渐包围了常飞,把他拉回了像梦境一样的许多年之前。
“纳伽在自由城?”庞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悦的金属音。
“是,”常飞很想抬头看看,但最终还是没有动,庞卡已经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不能逾越的界线,“在针岩断崖碰到他的。”
“在帮自由城的人吗?”庞卡稍微弯了弯腰,手从宽大的长袍里伸了出来,指尖在常飞受伤的手臂上划过。
庞卡修长的手指像是带着魔力,常飞在被触碰的瞬间,感觉自己的手臂上隐隐的疼痛消失了,他控制着自己拉过庞卡手亲吻的yù望:“应该不是,我们之间的冲突他向来不会出现,我觉得……应该是上回我弄死了他的德拉库,正好都是三箭。”
“幼稚,”庞卡直起了身,手在常飞的头发上轻轻抓了一下,“去准备吧,大海已经开始歌唱了。”
常飞慢慢站了起来,并没有看庞卡,转身往门口走去。海面上已经掀起了滔天大làng,地层深处也开始了震动,狂欢日即将拉开序幕,他要带着队员巡查,每年狂欢日都会有骚动,过度兴奋会让人们疯狂,做出过头的举动。
摩加布说过,这就是地狱的力量,是黑暗世界让人疯狂的力量。
常飞对这个老狐狸装神弄鬼的说法并不全信,狂欢日是猎láng岛上地壳变化最明显的时候,磁场微小的改变就可以让人的jīng神受到影响,再加上qiáng烈的心理暗示,还有昆塔。
“常飞,”庞卡在身后叫了他的名字,“你好像从来没为狂欢日兴奋过。”
“嗯,”常飞停下脚步,背对着庞卡,“除了你,没有什么再能让我兴奋了。”
“等我死的时候,”庞卡笑了起来,“我会带你一起走。”
常飞没有说话,能听到庞卡踏上楼梯的声音,楼上有一条通道连接着竞技场,庞卡要去那里接受这个城堡里所有人疯狂的膜拜。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庞卡在进入通道时问。
“你什么时候死。”
“不知道,也许快了,也许还有一阵子,所以你要小心的活着。”
“是。”
竞技场上已经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四周一圈圈的围廊上的人都兴奋地伸出双手不停地尖叫着。竞技场的正中间圆形的巨大平台中间,有一个铁笼,从竞技场的穹顶上垂下来的一条钢索将铁笼吊在离平台半米高的地方。
铁笼里跪坐着一个赤luǒ着身体的女人,全身上下都被涂成了鲜红色,就像是沾满了鲜血,背上和胸口都画着诡异的黑色条纹,这是摩加布的某种咒语。
女人被灌了药,行动被限制了,这是为了防止她自杀,但除了失去力量,行动缓慢之外,她的身体机能一切如常,意识,各种感觉都没有受到影响,她眼里的愤怒得像是要喷出火来的眼神让四周的人尖叫连连。
她不知道自己将会有怎么样的遭遇,但赤luǒ着身体在几百个疯狂的男人中已经让她完全绝望,她只希望自己能快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