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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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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

顾飞突然有些感慨,唯一的办法是从老爸身上学来的。

那就是一招让对手再也不敢碰你。

无论是老妈的那个不靠谱的追求者,还是以前的猴子,或者刚才的小抡,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老爸这种让他从小就害怕得会做恶梦的风格,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写进了他的血液里……

在江滨手上的指虎第三次对着他过来的时候,顾飞扬起胳膊,肩和腰都倾了过去,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江滨的左脸上。

没有惯常的巴掌脆响,而是一声闷响。

江滨被打得原地翻起摔在了水泥地上,倒地时脑袋磕在地上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巴掌甩到脸上时的大。

整个球场上的人全都定住了,观众席上也有短暂的沉默。

江滨伏在地上,好几秒钟才开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两次努力都重新摔倒,最后手撑在地上开始呕吐。

“我cao——”观众席上几十个看热闹的喊了起来,口哨和尖叫混成一片,透着兴奋。

对于他们来说,谁输谁赢无所谓,谁被打趴下了也无所谓,只要有人倒了,有人伤了,有人起不来了,他们就会兴奋。

场上的人都围了过来,钱凯过去想把江滨扶起来,顾飞看了他一眼:“是你吗?”

“……什么?”钱凯愣了愣。

“下一个,”顾飞看着他,声音很沉,“是你吗?”

钱凯没出声,但却僵在了原地,没敢直接就上手去扶。

“球就不打了,”顾飞转头慢慢盯着一圈人看了一遍,“直接解决吧,还有谁,一把过。”

局面陷入了尴尬的僵持当中,顾飞这手里什么也没有的一巴掌,让江滨爬都爬不起来,趴地上吐得天昏地暗,那边还有捧着胳膊疼得碰都没法碰估计是断了的一位,现在谁也不敢再上来跟他对顶着。

但这毕竟是一场“一把过的球赛”,要真就这么不动了,就意味着以后再也不能动手……

“扶他起来。”猴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僵局。

几个人这才过去,把江滨拖了起来,江滨脚底下有些站不稳,看上去像是头晕,俩人架着他才没晃了。

猴子盯了顾飞一眼,走到了江滨面前:“怎么样?”

“听不清,”江滨咳嗽了两声,“耳鸣。”

“送他去医院,”猴子皱了皱眉,“嘴擦擦。”

几个人架着江滨准备离开,经过顾飞面前的时候,江滨挣扎了两下,瞪着顾飞。

耳鸣是肯定会有的,没准儿比耳鸣更严重,不过顾飞现在什么都无所谓,跟会担心倒在雪地里的人会不会冻死的蒋丞不同,他不会后怕。

顾飞往江滨右耳那边偏了偏,清晰地说:“今儿就一把过了,我这个人不爱惹事儿,只要不惹到我头上,我绝对不找任何人麻烦。”

江滨没说话,也不知道听清了没有,瞪着顾飞盯了一会儿之后走了。

江滨的人一撤,场上就剩了猴子和顾飞他们几个,四周的观众倒是兴致不减,虽然没人敢围过来,但也都站在了附近,等着垫场赛之后有可能出现的第二场。

làng费着自己的时间,围观着别人的血,虽然都是旁观者,这些人却会让顾飞觉得恶心。

“下手还是这么狠啊,永远都是一招解决,”猴子看着顾飞,“都快两年了吧,一点儿没回功。”

顾飞没说话。

说实话他对猴子并不像江滨那样完全不怵,猴子大他好几岁,初中没上完就开始在外边儿混了,跟那些瞎混几年就去打工或者回归糙民生活的人不同,猴子是那种一脚踏进这片黑里,就没打算再出去的人。

“我还以为普高能比工读学校让人收xing子呢,”猴子笑了笑,“不过本来呢,我不会管你和江滨的事儿,这事儿我也说了他自己解决,这个结果他认不认都得认,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替蒋丞出了头,那我就得替江滨出这个头。”

顾飞还是不出声。

“说老实话,我也不愿意啊,”猴子伸了个懒腰,点了根烟叼着,“但是想想,跟你的事儿正好也一块儿解决一下,要不我是真没法安生啊。”

“我后天要打个比赛,”顾飞开了口,“打完比赛之后。”

猴子也是个记仇的人,蒋丞的事儿不过是个借口,之前收保护费被他一脚踹破了膀胱,虽然过去一年多了,别说他是个记仇的人,他就是不记仇,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过得去。

过了这么久才寻仇总得有个借口,现在借口有了,可就这么一对一打,猴子清楚自己不是对手,一群人上,又有违猴子的“原则”,所以顾飞只定了时间,用什么方式,让猴子自己决定。

“学校的比赛吗?”猴子问。

“嗯。”顾飞应了一声。

猴子一脸吃惊,夸张的形式跟江滨一看就是亲戚,半天才笑了起来:“那还是有点儿改变的嘛,四中是个好地方啊,顾飞都要参加学校比赛了。”

顾飞懒得跟他废话,继续沉默。

“那行,我向来好说话,”猴子夹着烟,手指在他胸口上戳了戳,“后天晚上八点,铁路桥旧楼,玩点儿公平的。”

顾飞看了他一眼,旁边的刘帆往前迈了一步,像是急了,他伸手拦了一下:“好。”

“跨栏,”猴子说,“后果自负。”

“行。”顾飞说。

“我cao!”刘帆一上车就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你gān嘛答应他跨栏?你他妈打不过他么?”

“总得解决的。”顾飞说。

“解决就打一架解决啊!跨什么栏!”罗宇在后头吼。

“打一架他可能同意吗?”顾飞回头看了看罗宇,“他要愿意打一架解决早打了好吗,用得着等这么久?”

“那让他继续等着啊!”刘帆也吼上了,“他不敢动你,你就不理他了又怎么样……”

“他来yīn的呢?”顾飞打断了他的话,“他找别人呢?他动二淼呢?”

车里几个人都没了声音。

“而且我烦了,”顾飞拧着眉扯了扯衣服,被血粘着的衣服猛地一撕开,他差点儿喊出声来,“我就算一辈子混在这儿了,也想要踏实待着,我不想成天活在打打杀杀里头。”

“别说他了,”李炎开了口,“答都答应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这事儿能解决就解决吧,又死不了人,最不济也就住几个月院……”

“谁说死不了人啊!没看新闻啊,前两天有个人平地摔一跤都他妈摔死了!”刘帆冲李炎瞪着眼睛。

“我cao!我呸你全家啊!”李炎急了,也瞪着他,“快呸!个傻bī!”

刘帆顿了半天,最后又拍了一巴掌方向盘:“呸呸呸。”

顾飞偏头看着车窗外边乐了好半天:“傻bī。”

蒋丞站在顾飞家店里,看着在收银台后边嗑着瓜子儿的顾飞妈妈,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有些尴尬。

“坐会儿呗,”顾飞妈妈说,“他一般饭点儿都会到店里来。”

“我……”蒋丞并不想坐,他指了指门,想说我出去转转。

没等说完,顾飞妈妈看了一眼旁边的钟,冲他招了招手:“哎哟我都没看时间,我得出门儿,正好你在,我就不用关门了,你在这儿守着吧。”

“啊?”蒋丞愣了。

“就帮收个银,李炎成天帮忙收银呢,”顾飞妈妈一边穿外套一边说,“你不会连收银都不会吧?”

蒋丞想说我还真的不会,但没等开口,顾飞妈妈已经一阵风地跑出了店门,他站在店里愣了半天,脑子里乱糟糟的,好一会儿才在收银台后边儿坐下了。

顾飞这一下午gān什么去了,他不知道,但肯定跟顾淼没关系,他来的时候就问了,顾淼在家画画玩呢。

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顾飞是去动物园了。

但这个能打篮球也能打架的地方在哪儿,却谁都不知道,班上唯一能问的人是王旭,王旭不知道,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除了班上这些人,他还能问的只有丁竹心,但丁竹心也没有给他答案。

“他不肯告诉你的事,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丁竹心说得很温和,却连再追问一句的机会都没给他。

蒋丞拿着手机,就那么愣在收银台后头,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

着急也着急过了,愤怒也愤怒过了,一把火烧到现在,只剩了憋闷,不把顾飞抽一顿解不了恨的那种憋闷。

就这么愣了快有二十分钟,他听到店门外有车的声音,他走到风帘前站着,往外看了一眼。

一辆看上去再跑十米就要散架了的奔奔停在门口,车窗都关着,看不清里边儿有什么人,但车停下之后,顾飞从副驾下来了。

本来蒋丞还琢磨着也许顾飞是有点儿别的什么事儿,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但看到往这边走过来的顾飞衣领上的血迹时,他的怒火一下窜了起来,跟身体里有把焊枪似的,一下烧透了天灵盖,成为了一个火炬。

顾飞大概是没想到风帘里头会站着人,一掀帘子走进来的时候,直接撞在了蒋丞身上。

“哎!”顾飞吓了一跳,刚想往后退,被蒋丞一把抓住了外套领子。

“你gān嘛去了?”蒋丞揪着衣领把他拖进店里往旁边的墙上一按,“你说,你他妈gān什么去了!”

“你怎么在这儿?”顾飞一脸吃惊。

“我问你gān嘛去了!”蒋丞吼了一声。

顾飞抓着他的手腕想拉开,但没成功,只得放弃,叹了口气。

“要不要我再给你五秒钟编个故事啊!”蒋丞瞪着他。

“再给十秒也编不出来,”顾飞说,“太突然了。”

蒋丞没说话,盯了他一会儿之后突然松开了手,转身一掀帘子走出了店门。

顾飞皱着眉,脑袋往墙上磕了磕,顿了两秒之后追了出去:“蒋丞!”

蒋丞正往回他出租屋的方向甩了膀子走着,没回头,步子都没带放慢的。

“丞哥,”顾飞追过去抓住了他胳膊,“丞哥……”

“丞什么哥!”蒋丞甩开他的手,回头瞪着他,“我没你这么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