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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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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彦一走,段岭又紧张起来,生怕有什么杀手过来取自己的小命,幸而不到片刻,武独便进来了,两人如同换班一般。
“怎么回事?”段岭问。
武独心中忐忑,修长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与段岭坐到一起,说:“还不能回去,待会儿陛下要看你卷子。”
武独压低声音,很小声地把经过说了,段岭眉头深锁,说:“我已经答应了牧相,实在没法再推了,怎么办?”
“我去想办法。”武独答道。
“要么……就今天吧。”段岭受这事儿折磨太久了,长痛不如短痛,索xing在李衍秋面前全捅开算了,但接下来的事态,实在难以控制。意料之中的,就是与蔡闫、郎俊侠对质,但他什么倚仗也没有,只有两份从元人处偷来的卷子。
“卷子在你身上吗?”段岭问。
武独把剑给段岭看,拆开剑鞘后的系带,系带里头露出huáng纸的边缘,段岭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把系带原样封上。
“怎么说?”武独说。
段岭的心脏狂跳,侧身抱着武独,埋在他的胸膛前。武独搂着段岭,说:“别担心,没人能动你,qíng况若不对,我就带着你,咱们跑就是了。”
段岭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镇定下来。
“看qíng况吧。”段岭说。
这是他此生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
“我不进宫,牧相能奈我何?”武独说,“bī急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段岭沉默片刻,心中忐忑至极。
“除非陛下和他打消这个念头。”段岭答道,“否则牧相一定还会bī咱们。”
他渐渐地有了主意,今天不知是否是最好的时候,但至少他们还有另一条路走。
“家里被人翻过。”段岭说,“乌洛侯穆知道卷子,他们一定想好了应对的方法,绝对不会有这么轻松,今天不可捅破,否则很可能会落到他们的圈套里。”
武独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郑彦朝你说什么了没有?”武独问。
段岭摇摇头,武独说:“今天我突然想起,那天回来后,收拾东西时,郑彦也看见了的,你注意到了不曾?”
段岭回想那夜,缓缓摇头,那夜郑彦确实在场,可他知道武独收进匣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吗?他应该没那么细心吧?蓦然间段岭出了一背冷汗——郑彦看见郎俊侠打开刀鞘的暗格,那里头——也许装有什么东西,不,暗格分明就是藏东西的。
他当时还说了一句话:“你们这是在玩什么玄虚?”
结合那夜在家时,郑彦如果注意到武独,也许就会看见他朝匣中放了什么东西,若郑彦足够聪明,结合郎俊侠之前的表qíng、武独当时的反应,就能大致猜到,武独从刀鞘中取走了什么,再把它收了起来!
“郑彦究竟是跟哪一边的?”段岭问。
“他很少管事。”武独说,“昔年也只是因为与姚复有jiāoqíng,才替姚侯办些事,据说先帝有一年往淮yīn时,与他一见如故,后来郑彦才进宫来的,怎么?”
武独盯着段岭看,段岭在想郑彦的立场,如果父亲还在世,郑彦兴许是这世上少有的与他相投的人吧。武独却似乎有点吃醋,说:“他没对你动手动脚的吧?”
“当然没有。”段岭哭笑不得,先前凝重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奇怪起来。
“我检查下。”武独伸手去摸段岭,段岭低声道:“这儿是皇宫!”
武独又揉又摸的,段岭一下就不自在起来,武独却低头来亲吻他,在他唇上亲了几下,段岭的气息便急促起来。
“我想回家。”段岭说。
“要么这就走吧。”武独说。
去一个没有人,也没有这么多烦恼的地方……段岭的心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无论如何,他还有退路,而这退路,就是身边的人。不管他段岭是谁,有什么身份,是段岭还是王山还是李若……这个人都不会离开自己。
他抬眼看着武独,凑上前去,主动在武独唇上亲了亲。
武独登时满脸通红,一手捂着鼻子,侧过头,竟是不好意思看段岭。段岭只觉好笑,说:“你在脸红个什么?”
武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连忙摆手,这时候,脚步声响起,郑彦来了。
“哟。”郑彦说,“带上我一块儿玩成不?正好教教你俩。”
“滚!”武独怒道。
段岭却笑道:“来说说话吧。”
段岭表面上笑着,心里却准备试探一下郑彦,郑彦眼里带着笑意,打量段岭,说:“陛下召你。”
段岭心里猛地一提,武独看看段岭,段岭点头,武独便道:“我送你去。”
郑彦与武独将段岭送到御书房外,郑彦躬身道:“陛下,王山来了。”
“进来吧。”李衍秋的声音道。
段岭曾经在脑海中无数次地做了准备,然而直到他迈入书房的那一刻,脑海中倏然便空空如也。
那天在长廊中骤见李衍秋,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及至今日,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衍秋坐在案几后,御案上摊着段岭的卷子,他从卷子里抬头,打量段岭。这一次,段岭得以仔仔细细,看清了李衍秋的长相。
他和父亲长得很像,眉毛眼睛鼻子,分明就是无数个梦里头见到的那个人。他失去了他太久,当他看到李衍秋的时候,一瞬间就仿佛回到了梦中。
他曾经恐惧过,只怕天长地久,岁月悠绵,不知哪一年,会忘却父亲的长相,失去他生命中的那一盏灯,那是无可替代的光明。然而当他再与李衍秋相见之时,心中便生出一股依恋感——仿佛只要他在面前,就能透过他,感觉到父亲的存在。
这种联系就在彼此的血脉里,始终不曾消失。
“王山?”李衍秋道。
段岭回过神来,躬身跪伏在地。
“糙民王山,拜见陛下。”
“今天过后,你就不是糙民了。”李衍秋说,“他们的卷子还未判完,朕倒没想到,最先拿到的,竟是你的卷子。坐吧,有几句话,想问你。”
段岭忙又行礼,退到一旁,坐在案几后,抬头看李衍秋时,李衍秋恰好也朝他投来一瞥。

☆、第118章 水患

这一天过得十分漫长,清早回城,傍晚入宫,入夜答卷,不知不觉,已是四更。
李衍秋更是疲惫,早朝时与群臣斗智斗勇,退朝后又足足折腾了一天,他疲惫地靠着,彼此便安静地对视,谁也没有开口。
外头仍下着雨,这雨铺天盖地,伴着风声敲打在窗上reads;三国之荆州我做主。
“什么声音?”李衍秋被岔开了心神,缓缓道。
“夜阑卧听风chuī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段岭答道。
李衍秋忍不住笑了起来,悠然叹了口气。
段岭知道李衍秋兴许已朝武独问清了自己的来历,身世、年纪、婚否……倒是一时再生不出别的问题了。
“卷子是你写的?”李衍秋问。
“是,陛下。”段岭答道,心想当然是自己写的,还有谁会帮我考试不成。
“你的文章,令我想起一个人。”李衍秋说。
“是陛下的朋友么?”段岭问。
李衍秋答道:“他惜字如金,从来不写文章,不过有些话,他也说过,譬如说‘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段岭知道眼下虽迁都江州,仍暗流汹涌,稍有不慎,大陈经营多年的基业就将倾塌,李衍秋是以压力甚大,一国重任,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据此看来,牧旷达的存在,确实是李家的一枚定心丸。
内有良相,而外无悍将,眼前这江山,最大的忧患,仍是在对外上。段岭相信牧旷达有能力稳定局势,只要给他至多三年时间,江州便会被牢牢集权,抓在中央的手中。至于最后掌握权力的是牧家,还是李家,就不一定了。
“当今天下盛世升平。”段岭答道,“陛下轻徭薄赋,百姓期待安居乐业,纵一时有水患,定不久长,陛下大可不必担忧。”
“不错。”李衍秋答道,“最大的忧患,还是在于北方。”
李衍秋将段岭的卷子放到一旁,又道:“明珠之光,终不蒙尘。你的卷子,朕已阅过,为公平起见,仍jiāo予阅卷官先评,方可服天下。朕问完了,你退下吧,顺便传武独进来。”
段岭便推门出去,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对话,不知为什么,心里却异常平静,这次正式的见面,仿佛让他安定下来。叔父与父亲,这两兄弟仿佛都有着奇异的本事,无论天翻地覆,都能淡然视之,跟在他们的身边,哪怕天塌下来,也丝毫不惧。
武独与段岭对视,便推门进去。段岭在外头等着,看了郑彦一眼,郑彦却若有所思,抬头看着廊下滴落的水滴。段岭一颗心都在御书房中的武独身上,听见李衍秋的声音不大,仿佛在jiāo代什么,武独只偶尔低声答“是”。这次的谈话未持续多久,李衍秋便道:“你退下吧。”
武独这才出来,朝郑彦略一点头,带着段岭离开。
“他问了你什么?”段岭问。
武独站在廊下,抖开蓑衣,给段岭穿上,答道:“他问我,是否找到了镇山河的线索……”
突然间武独止住了话头,刹那转头,发现了什么。
“走。”武独说。
武独牵起段岭的手,与他一步跨出御花园后,几步转入皇宫,进入两座建筑中的狭fèng里,时而让段岭走在他身侧,时而让段岭走到他身后,又不时回头看两侧墙壁高处。
这一次连段岭也看见了,一个身影从隔墙顶闪过。
出宫时,bào雨的积水已没到了奔霄膝盖处,武独先让段岭上马,调转马头,以背脊挡住宫墙高处对后宫门墙壁的she程。
“驾reads;我的手机连着塞伯坦!”武独一抖马缰,奔霄在水中穿行,如一艘划破黑暗,通往彼岸的船。
相府依旧灯火通明,回来的第一天便发生了这么多事,两人*地回到家里,水已经漫到房里来了,今天一整天都没在家,段岭本来打着瞌睡,一看这模样,瞬间就jīng神了。
奔霄在马厩里没地方趴,也不能睡觉,只好站着。
武独上前清理案上的行李,段岭问:“刚刚跟踪咱们的是什么人?”
“影队的。”武独答道,“胆子太大了,要不是下雨天,又与你在一起,定要教他们好看。”
段岭知道蔡闫已经开始设法对付自己了,今天只是跟踪,也许是为了探他们的虚实,接下来说不定要采取明目张胆的手段。
“陛下朝你说了什么?”武独问。
段岭答道:“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约略问了几句,不清不楚的。”
段岭告知武独经过,又问:“后来你们在书房里说了什么?”
“他说。”武独答道,“他忽然改变主意了。”
“什么?!”段岭诧异道。
武独又说:“让我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既不想入东宫,便依旧陪着你,他会帮我解决。过得几天,待水患结后,他说,还有事qíng派给我。我猜还是让我找镇山河。”
“有线索了么?”段岭问。
武独摇头:“所以我问你在御书房中,与他说了什么话。”
“我没说什么啊。”段岭皱眉道。
“那就奇怪了。”武独上前两手提起chuáng榻,朝段岭说,“把砖头垫chuáng脚下,架高了晚上好睡觉。”
段岭垫起一张摇摇yù坠的chuáng,平生第一次碰上发大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与武独坐在chuáng上,不敢乱动,生怕chuáng掉进水里去。
“我困了。”段岭说。
“睡吧。”武独说,“晚上当心点,别动。”
段岭哭笑不得,只得小心躺下。
“明天怎么办?”
段岭抱着武独,倚在他的肩前,喃喃道。
他的人生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牧旷达、李衍秋、蔡闫……许多事,许多人,组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令他不得解脱,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朝牧旷达jiāo代,要提防蔡闫的算计,要向李衍秋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此多的难题横亘在面前,犹如一堵堵墙,难以撼动。
“什么都不要想。”武独说,“睡吧。”
翌日清晨,太阳照进来时,bào雨已经停了,江州却依旧漫着水。不仅江州,就连|城外的长江,也已水位高涨。
“起chuáng了!”武独朝房里喊道。
段岭睁开眼,看见chuáng前搭着木板,底下垫着砖,直连到院里的照壁后,拐了个弯出门去,像个小小的码头。
段岭便笑了起来,日上三竿,武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事。他穿上外袍,束好腰带,小心翼翼地沿着木板走去。大门外,横着一条小船,船上生了个炉子,正在煮开水。
段岭坐在船中,武独便给他梳头,系发,说:“带你玩去,走喽——”
“等等等reads;秘籍点读机!”段岭昨夜的烦恼都被抛到了脑后,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洪水,发生在迁都后的第一年开chūn,实在是不祥之兆。城中议论纷纷,人心惶惶。皇宫建在高地,倒是无恙。
蔡闫清晨起来时,第一件事就是传冯铎,听完禀报后,一脸怒容。
“他在御书房内待了多久?”蔡闫问道。
“不到一盏茶时间。”冯铎答道,“后来儿郎们还想再跟,被武独发现了,只得先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