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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艺比起我娘差远啦!我娘绣的是鸳鸯,我绣出来那就是野鸭子了!”
李晓香这么一说,逗得赵云兰呵呵笑了起来。泰安在一旁开口道:“女儿家的女红是最重要的,将来还是要靠绣工来找婆家的。”
我李晓香嫁不嫁的出去用得着你们关心么?你老婆的鸳鸯盖头还是我娘绣的呢,可见她自个儿的绣工不怎样,你还不是娶了她?
“是呀,绣工是挺重要的。娘亲帮老陈家的二女儿绣鸳鸯帕的时候,老陈说要给娘亲谢礼,包了三十文,娘说什么都不肯要,乡里乡亲的帮个忙哪里能要钱呀。老陈硬是要给,最后娘只收下了他二十文。”李晓香一副天真地夸奖自己娘绣工的模样,但赵云兰的脸色却僵了起来。
这不明白着吗,王氏替她绣鸳鸯帕,她才给了十文钱。老陈却要给三十文,王氏不肯要,老陈还不快活。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赵云兰不是真那么大方,还不如老陈呢。
“这是外人,不愿欠人qíng。自家人就不会给那么多了。”赵云兰尴尬地笑了笑,不再扯绣工了,又扯回到头油上了,“晓香啊,你爹成日就忙着学舍,一颗心都扑在学生身上了。不像你表姨父呀,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惦记着我,别人可舍不得给媳妇儿买这么贵重的头油,你表姨父大方,一次给我买了两大罐。这次路过你们家过来住一宿,叨扰了你们,怪不好意思的。要不匀一点头油给你娘用用?”
要送就送一罐吧?这匀一点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知道叨扰了自己的表姐,怎的也不知道带点儿见面礼来?
“不用啦,表姨!”李晓香知道赵云兰也就说说而已,她起身笑了笑,“表姨和表姨父先坐着,我去帮帮我娘!”
“哎哟,几年没见,晓香懂事儿了不少啊!”
李晓香巴不得早点离开赵云兰,带着逃难的心qíng来到王氏身边。王氏正专心地切着卤好的牛ròu,一片一片厚薄均匀,再浇上自己熬制的酱汁,李晓香不由得吞咽起了口水。
表姨和表姨父可真是好面子呀,李晓香已经多久没吃过娘亲卤的牛ròu了。
王氏看她那眼巴巴的样子,不由得一乐,夹了两片牛ròu就塞进李晓香的嘴里,压低了声音说:“赶紧过个嘴瘾。”
李晓香捂着嘴巴呵呵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就似弯弯的月牙儿。
忽然间,她想起了什么,冲到了自己屋子里,钻进塌下,将当初那个存了君影糙花露的瓶子取了出来。她先是用力摇晃了几下,再将瓶盖打开。君影糙的香气缓缓从瓶口溢出,李晓香用力吸了一口,实在太美好了!原本还担心酒jīng纯度不够,可意外地感觉很好,已经形成了香氛。
李晓香回到王氏身边,偷偷倒了一点君影糙花露倒在掌心,踮起脚尖,悄悄将它抹在王氏的发髻上。
王氏笑着回过头来,“gān什么呢?偷偷摸摸的,小老鼠似得。”
“没什么,就是觉得娘亲的头发真好看呀,我什么时候也能挽髻呀?”
“等你嫁了人再说吧!”
待到李明义与李宿宸回来,王氏将备好的饭菜送上了桌。李宿宸刚拎了坛酒,就瞥见赵云兰三、四片牛ròu下了肚。酒坛子刚被打开,李晓香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么好的酒要是给她调制香露该有多好呀!
李明义亲自与泰安倒了一杯酒,泰安执着就被置于鼻间闻了闻,全家人都不约而同看着他的表qíng。
“唔,在这里算是不错的酒了。”
李晓香绝倒,多谢您的夸奖,吾等感恩戴德呀!
“表姨父,我从来没进过都城!爹爹成日里只知道教书育人,也没带我去过……所以他也没尝到都城里的好酒!若是有机会,你给我爹带一坛子尝尝?”李晓香一副孝顺的模样。
这时候,赵云兰和泰安总算意识到自己到李家借宿却什么见面礼都没带。
“酒坛子得多沉呀!你个小丫头别再瞎起哄了!”王氏夹了一片牛ròu给李晓香。
坐在王氏身旁的李宿宸摸了摸鼻子,缓缓开口道:“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这时候赵云兰来劲儿了,一副娇媚的姿势摸了摸额头,“哦,是你们表姨父在都城明月坊给我买的香油。”
“香油?什么香油?”李宿宸看向赵云兰。
“是茉莉花和桂花香味的。”赵云兰有露出那副得意的表qíng。
“茉莉和桂花?我闻着的好像不是这个味道。”李宿宸又往王氏身边凑了凑,“咦,娘——你身上怎么会有君影糙的香味?”
“君影糙?”赵云兰愣住了,这时候她才从浓郁的桂花及茉莉花香中嗅到了一丝盈盈浮动的优雅香气。
王氏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看向李晓香。这丫头抿着嘴笑着,就是不说话。
“确实是君影糙的气味。”李明义开口道。
众人皆知李明义的为人,从不撒谎,一板一眼。他说王氏身上的是君影糙,没有人怀疑。
赵云兰惊讶地起身,看向王氏的发髻,“表姐你莫不是戴了君影糙?”
她急不可待地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甚至拨开了王氏的头巾,可除了那支朴素的木簪,什么也没有。只是随着头巾被撩起,那股幽静的气息弥散开来,流溢出迷人的醇芳。
“……姐姐你什么时候得了君影糙的香油?”赵云兰这个时候眼红了起来。
君影糙的香油在明月斋里卖的价钱是茉莉香油和桂花香油的两倍,赵云兰第一次闻到那气味就爱不释手,但泰安觉得太贵了,只是香油而已,抹什么在头发上都是一样的,只给她买了一罐茉莉花油,至于桂花香油还是自己费了不少口舌才磨得泰安买了下来。就为了这两罐香油,泰安一路上还与自己摆了脸色。
按道理李家比自己拮据,王氏怎么舍得买君影糙香油呢?
“这个……不是买的。是老陈家的女儿成亲,我去帮把手,她女儿好心给我抹上的。”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赵云兰听王氏这么一说,心里平衡了下来,“我就说……这么贵的东西,你哪里舍得……”
“诶?老陈家的女儿嫁了都快七、八天了,娘你头上还留着香油味呢?”李晓香这么状似无心地一问,赵云兰的脸又拉了下来。
这不明摆着是王氏为了给赵云兰面子才说自己的君影糙香油是别人给的。
“藏于深山不以无人而不芳,所以娘亲才会对君影糙qíng有独钟吧。正是幽谷长风,宁静致远。”
李宿宸这么一说,显得王氏的品味高出了赵云兰不知几重,赵云兰只得gāngān地笑了两声。
而王氏唇上的笑容缓缓加深,李晓香这才明白李宿宸夸的并不仅仅是王氏的品味,而是以花喻人。
李晓香第一次觉得这位兄长顺眼了许多。
夜未深,李晓香也不急着入睡,而是出了屋子在老槐树下坐着,一仰头便是满天星河灿烂。
不远处的窗棂油灯未熄,映出赵云兰与泰安的影子。泰安似乎在责备赵云兰,就算买了两罐香油也不及王氏发髻间的那一抹淡香,说什么买东西贵在jīng而不在多,钱没花在刀刃上就是烧钱。赵云兰争辩起来说自己明明想买贵的,是泰安舍不得银两云云。
李晓香闷闷地笑了,他们两口子哪里懂得什么是贵jīng不贵多呀。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到她身边坐下,她一侧过脸,对上的便是李宿宸的如玉容颜,在星光的映衬下,疏影婉约,静谧而神秘。
“……哥,你怎么也出来了?”李晓香再度扼腕李宿宸明明有张俊脸,怎的自己就生得如此普通。
“娘怕你黑灯瞎火的不知道又摸到哪里去了,唤我来看住你。”李宿宸也靠着老槐树,两兄妹就这么坐着。
良久,李宿宸再度开口道:“君影糙的香油,是你做的吧?”
李晓香愣了愣,随即无所谓地承认:“是我做的,不过不是香油,而是花露!”
她从衣服里掏出一只小瓶,递到李宿宸的面前,献宝一般,“你且闻闻,比不比得过香油?”
李宿宸闭上眼睛,十分认真地品着瓶口溢出的香氛,“这香味比起香油来更加袅绕隐约。香油的气味,无论是桂花、茉莉的、甚至于上好的丁香,都不似你这香味留有余韵。我猜想是因为你兑了些酒水的原因,借着酒香将君影糙的气味带出,多了几分纤柔。只是因为兑了酒,所以这香味不似香油持久。”
“香味没了,就再往头发上抹点儿便是。总比成天油腻腻的要好吧?”
“那倒是。看不出你成天懒懒散散的样子,也是个走心之人,还记得娘亲最喜爱的是什么花。”
“那是自然。”李晓香得意了起来,她生得不如李宿宸好看,诗词书画更加比不上他,如今总有点儿什么能在李宿宸面前扳回一成,李晓香心中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
李宿宸淡然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瓶,随意地说了声:“拿去吧。”

☆、白马青衣(真恶俗个标题)

“这是什么?”李晓香接过小瓶子,打开之后,一股浅浅的杏仁香味弥散开来,“这是甜杏仁油?你从哪里弄来的?”
李明义鲜少给李宿宸和李晓香什么零用,江婶也说过甜杏仁油比芝麻油贵很多,李明义是不可能给李宿宸买这种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东西。
李宿宸的脑袋靠向李晓香,眼底如有流星隐没,他不紧不慢道:“钦慕你兄长者如过江之鲫,区区甜杏仁油而已,如何难得倒我?”
李晓香顿时囧了,不知道李宿宸这算不算牺牲色相?
手指沾了一点杏仁油,在手背上试了试。江婶磨的芝麻油已经够细腻的了,可与这甜杏仁油相比,天壤之别。甜杏仁油很容易就被推至手背上的整片肌肤,丝毫没有油腻感,且非常水润。李晓香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前一世她用过一些杏仁jīng油,李宿宸给她的甜杏仁油丝毫不逊于经过现代工艺提炼的jīng油。
“晓香,为兄问你,你是喜爱香脂,捣置来打发时间,亦或是打算将来以此作为生计?”
李宿宸这一问,李晓香沉默了。
这个朝代名曰大夏,一开始李晓香以为自己穿越来了西夏,后来才知道这根本是另一个平行空间。大夏民风还算开放,君主亦开明,打破了前朝重农抑商的思想,邻国互通有无商旅往来频繁。虽然男尊女卑的思想并不过分浓重,但男主外女主内的意识根深蒂固。女人最多的生计便是纺纱、织布、绣花,当然也有少许女大夫甚至于专门教授大户人家女子文墨学问的女先生。李晓香自问自己不是做女大夫或者女先生的材料,至于女红她更觉得痛苦万分。今夜,李宿宸提起以制作香脂为业,李晓香忽然觉得这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