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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这么麻烦!下次路过我便再来。”
其实楚佳音的话一听就是客套,没有谁知道所谓的“下次路过”是什么时候。楚府哪里是李晓香这样身份的人能前去的?
李晓香也不恼,只是取了原本制给江婶的那罐,点在了楚佳音的手背上。滑开时,楚佳音确定这果然就是楚溪带给自己的凝脂。
“果真舒服。”
“小姐本来想要的是甜杏仁油的,但我们这罐是给来往客人试用的,所以无法卖给小姐。不如就送小姐一罐芝麻油的,聊表心意。”李晓香将一个陶罐送到楚佳音的面前。
楚佳音这才看清楚了李晓香的手,指骨分明,细如青葱,却又有暖玉般的质地。
凝脂都是由这样一双手做出来的吗?怪不得兄长如此珍惜。
楚佳音没有多做推脱,微微一笑收下了陶罐,“不知这一罐多少钱银?”
李晓香摇了摇头,“难得小姐喜爱,是我们没有甜杏仁凝脂,这一罐算是让小姐失望的补偿。小姐笑纳了,在下便宽心了。”
李晓香的回答彬彬有礼,仪态大方,全然不似一般山野村民的气质。
那一刻,楚佳音慌了神,李晓香漾起唇线,日光仿佛没入她的唇角消失不见。
“谢谢。”楚佳音抿了抿唇,转身走向马车。
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兄长楚溪侧着脸,靠着窗棂,目光深远。他的唇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不是对一切都无所谓也不是调侃的态度,他真的在笑。满足而快乐。
楚佳音顺着楚溪的视线望过去,看见的是正在擦拭陶罐的李晓香。日光落在她认真的表qíng上,一切都变得柔和,连心都软了起来。
“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卖凝脂的小哥啊?”楚佳音入了车,杵了杵楚溪的肩膀。
“小哥?”
“就是你一直看着的那个小哥啊!”
“如果我说我认识她,她却不见得认识我怎么办?”楚溪抱着胳膊好笑地看向楚佳音。他无意纠正楚佳音所谓的“小哥”其实是个“姑娘”。
楚佳音自小就习惯了兄长的五官,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她觉得楚溪的眼角眉梢仿佛有一股魔xing,令她心跳不已。
“你就知道诳我!但凡你认得的人怎么可能不认得你!”
楚溪伸手取过楚佳音的陶罐,“这是我的了。”
“为什么!这是那小哥送给我的!”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用芝麻油吗?至少也得是甜杏仁油的才如得了你的眼吧?”
“我不用芝麻油的,难道你用?”楚佳音扬起下巴。
“对啊,我用。”
“我才不信呢!”楚佳音紧紧将陶罐抱住了。人就是这样,越是有人抢的就越是舍不得。
“佳音,你已经买了恒香斋的面脂了。这罐凝脂虽然远不及恒香斋的金贵,但对寻常百姓人家来说却很重要。卖凝脂的小哥将它送给你,也希望有人会好好待它、用它。你确定你会用芝麻油吗?”楚溪十分认真地看着楚佳音。
蓦地,楚佳音想起了李晓香的那双手,忽然觉得自己占了这凝脂不用好,似伤着李晓香了一般。她将陶罐按入楚溪的怀里,憋着气道:“我既然给了你,你便要好好待它,用它!”
“那是自然。”楚溪微微一笑,手掌覆在陶罐上,指腹缓缓抚过。
再说李晓香他们,虎妞对李晓香白送凝脂给楚佳音表示很不开心,“为什么要送她啊!这不是拿来卖的吗?五文钱呢!可以买好多芝麻糖了!”
李晓香笑着捏了捏虎妞的脸蛋,“小傻瓜,做生意都讲究个开张彩头。今日我们一直都没开张,那罐凝脂就当做彩头吧!”
“对啊,讨个吉利!”江婶也点头。
果然,一位年纪与江婶相仿的婶子挎着菜篮在不远处看着李晓香与楚佳音说话,等到楚佳音抱着陶罐走了,她便来到他们面前蹲下,“这是什么?真是用在脸上的?刚才那位小姐买走的就是这个?”
楚佳音就是活生生的广告,有谁能想到像她那样的大家小姐竟然会买小摊上的东西呢?虽然大婶看得不真切,没弄明白凝脂其实是李晓香送的。但江婶的脑子却转得飞快。
“是啊,你看看我,平日里都在田里忙活,脸被日头烤的都起皮泛红了,抹一点凝脂,第二日起来,脸上就不红了,还清清凉凉的,舒服的很。”
“能试试吗?”这位大婶有些动心,但却真没见过凝脂,生怕上当受骗。
“当然能试!”江婶赶紧取出一只小罐,这就是李晓香所谓的“试用装”,“你沾一点,抹在手上。”
大婶照着江婶所说,将凝脂抹在了手背上,晕开之后,淡淡的野山银花香和着薄荷的清新令大婶深深吸了一口气,抚过的肌肤也并不感觉油腻,反而一股清凉渗入。
“这是什么啊,好像和香脂不大一样……”
“婶娘,再过些日子,就越来越热了,若再将香脂抹在脸上,那岂不是成大油田了?可我们做的凝脂可不一样,这里面只是加入了少许芝麻油,最主要的还是让皮肤水润清凉的药糙挤出来的汁水。”李晓香赶紧解释。
“可……五文钱也太多了吧……”大婶犹豫了起来。
“我说,女人用在脸上的东西哪里能省?无论年岁到了多少,都得护着咱们的脸,不然被家里男人说成‘huáng脸婆’,心里边儿多伤啊!你看看那些香脂铺子里的的香脂香膏,没有十几二十文钱哪里买的着。试着用用,你觉得比我们做的凝脂还好舒服吗?”江婶和大婶的年纪相近,所以更了解她的心思。
大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面色有些沉郁。
李晓香趁热打铁,“大婶,五文钱也就买几把菜,你买一罐儿凝脂回去,不但让自己好看起来,也让大叔多看看你,这五文钱也不亏啊。”

☆、专业顾问

“好吧!五文就五文!来一罐儿试一试!”大婶一副ròu疼的感觉。
李晓香取了一罐给她,嘱咐道:“婶子每日早晚以清水洁面之后,抹上凝脂,千万别省着,半个月这凝脂可能就会坏了。”
“什么?只能用十几天?”大婶又将五文钱收了回去。
李晓香也不着急,只是耐心地解释:“婶子,我们都是良心人。这东西能用多久当然得给你说明白,若是成心要诓你买,也就不告诉您了。凝脂里含有几位擦药,清热解毒,可你想想,熬出来的药怎么可能几个月放着。既然里面有糙药,当然要在糙药没坏之前把它用完了。如果您觉着不值当,我们也不qiáng要婶子买。婶子的心意如何?”
大婶想了想,又将五文钱掏了出来,“吃亏也就是五文钱的事qíng,我且试一试!”
当大婶带着凝脂离开,李晓香呼出一口气来,与江婶相视而笑。李晓香继续吆喝,她的声音没有虎妞响亮,虎妞就像只大喇叭,李晓香喊什么,她就原封不动地复述,喊得可起劲儿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只是看了看路过,但有一个与李晓香年纪相仿的少年在她们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当他蹲下时,李晓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眉如墨画,眼中似有琉璃,宛如秋月皎洁,李晓香甚至怀疑该不会是哪家姑娘着了男装偷跑了出来。
但听他说话的语调还有高挺的鼻梁以及略有棱角的眉骨,李晓香还真没办法肯定他真是个少年。
“凝脂,抹在脸上清热解毒,润肤如水。”李晓香也是个颜控,对着长相俊美的少年存了好感,将试用的罐子打开,“要不要试一试?”
“嗯。”少年点了点头,沾了少许,却是在掌心中抹开,又嗅了嗅,缓声道,“你这凝脂中用的除了芝麻油之外,好似还有象胆的浓汁……山银花液,夜息香……”
李晓香呆了,她知道象胆指的就是芦荟,夜息香就是薄荷,野山银被蒸馏之后能这样轻易辨别出来李晓香也是没有想到。至于最后的仙人掌汁,李晓香不相信他能闻出来。
“还有……你还添入了什么?”少年抬起头好奇地问。
“我若告诉你了,你会买下吗?”李晓香好笑地问。
“一言为定。”少年抬起头来,黑曜石般的眸子让李晓香微微一震。
“龙舌。”
江婶正要去捂李晓香的嘴,她已经说出了口。
“晓香,你怎的把配制的方子都说出来了?”
“无妨,这位公子闻一闻就知道我用了哪些花糙,我不说,他只要再细想也会知道。”
少年眯着眼睛似在思考,忽然拍手道:“姑娘的凝脂卖五文钱实在太冤了。象胆凉血解毒,兼除肺腑热结,可涂疮。野山银xing甘寒却不伤身,清热毒,芳香祛邪。而夜息香清轻凉散,芳香通窍,有祛风透疹止痒之功效。至于龙舌,散瘀消肿,可愈痈疖肿毒。姑娘这番配比,实在巧妙。只是在下不明白,何以这凝脂中没有丝毫药渍?”
李晓香愣了愣,“你喊我什么?”
“姑娘。”
“你没见我身着男装吗?”
“姑娘就是姑娘,穿着男装也是姑娘。”
李晓香扶额,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将配方都告诉你了,至于凝脂的工序,那是秘密,断然不能说与你听。不过你答应过,如果我告诉你最后一味药材是什么,你就会买我的凝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少年点了点头道:“君子也不qiáng人所难。姑娘既然为难,我便不再问了。这里是五文钱,姑娘的凝脂在下定会早晚涂抹,不会白白糟蹋姑娘的心血。”
说完,少年就要离去,李晓香拽住了他。
“你可是很懂糙药?”
“略知一二,家父乃十里药坊的大夫。”
“怪不得,我有一事想求教公子。”
“姑娘且说。”
“有什么糙木的香味持久,不易消散?”
“檀香、麝香……”
“檀香木难得,麝香就更是奢贵……公子可晓得其他易得的糙药?”
“广藿香如何?”
李晓香愣住了,她怎么把广藿香给忘记了?
广藿香浑厚温良,广藿香jīng油的挥发度也是慢板,而且不像其他糙木,它的气息如同酒一般越陈越香。前一世,李蕴曾经听母亲与同事的对话中提及过,广藿香在香水制作中是相当优良的定香剂,且能与大部分香料的味道相融合。
广藿香添置在护肤品中,可以促进皮肤再生,杀菌消炎,紧致肌肤,延长护肤品的使用期限。最最重要的是,与许多花糙提炼的jīng油对皮肤具有一定的刺激xing并且不适用与孕妇不同,广藿香没有任何毒x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