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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香的那碗三鲜馄饨最终没吃了,进了楚溪的肚子。
两人走到了十方药坊门前,李晓香潇洒地说了声:“我回去了!明天记得把你的水缎取走!”
“我要送你的东西还没送出手呢,怎么取回水缎?”
“哈?你不是已经送了吗?”
顶,怎么可能与我等攀谈?”
李宿宸眯着眼睛想了想,又取了王氏带回来的水缎,细看了缎面的纹理之后,表qíng更加复杂了。
“娘,虽然儿子对布料的好坏并不了解。但缎面的丝线、波纹,这匹水缎没有上百两纹银,只怕拿不下来。”
“……竟然如此贵重!不行!我明日就将它还回去!”
若只是普通的富户人家,王氏只怕那么容易找见。可若说楚氏银楼,除非这辈子不用钱,不然谁会找不到?
“晓香呢?这就睡了?娘,你且问问晓香,看她什么个意思。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位楚公子的来头。”
比起水缎,李宿宸更担心李晓香到底怎么招惹上楚溪的。不是请她吃了薄饼,还买了发簪吗?


☆、第42章

“也许是因为我无聊呢?”楚溪侧过脸,光影沿着他五官的轮廓变幻,流露出某种勾动人心的优雅。
“你无聊?”
李晓香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心里空dàngdàng的感觉。
有点失望,有点酸涩。
“晓香,如果一个人接近另一个人总是有目的,实在太辛苦了。你觉得楚某总是出现在你面前很奇怪,是因为我们家世的悬殊吗?所以楚某不能了解你,不能对你升斗小民的生活好奇,也不能与你结jiāo为友了?”
李晓香摇了摇头。
“还是你觉得楚某心思不正,就似都城中那些欺善凌弱的纨绔子弟一般?”
李晓香还是摇头。
“那么,姑娘何苦想这么多呢?”
楚溪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李晓香傻兮兮拎着檀香碎木的袋子看着楚溪越走越远。
直到逢顺驾着马车在楚溪面前停下,楚溪掀了车帘入了车厢,李晓香才茫然地走入了药坊。
坐在车里的楚溪闭着眼睛,他一直攥着的手终于松开,掌心是一层薄汗。
他仰起下巴,长长地叹了口气。
车外传来逢顺的声音,“公子,是回府吗?”
“不回府,去寿仙楼。替我将陆毓请来。”
日光隐没,都城的夜晚来临。
楚溪撑着脑袋靠着寿仙楼的围栏,听着小二招呼陆毓的声音却没有回头。
陆毓来到楚溪身边,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三哥——你在看什么呢?”
“看都城的夜市啊。”
“夜市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三哥你这邀约可真巧,我刚从北方回来!带了一些新奇的果子,到时候送去你府上让你尝尝!”
“你是想让佳音尝尝吧。”
楚溪抬起茶壶,守在一旁的小二赶紧上前接过茶壶,替陆毓倒茶。
“嘿嘿……也让三哥和伯母尝尝。三哥,点菜了吗?”
“还没。我来之前吃了些东西,现在没什么胃口。”
“啊?三哥吃什么了?”
“腐皮鱼ròu薄饼,还有天桥下的三鲜馄饨。”
陆毓愣了愣,“那都是什么啊?不是酒楼里的吃食吧?”
“寻常百姓街边卖的小吃而已。”
“啊?能好吃吗?”陆毓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这些吃食gān净不gān净,可别吃坏了身子。”
“很好吃。”
陆毓不相信地看着楚溪,“三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楚溪撑着下巴看着陆毓,眼睛里仿佛坠入了星子,“好吃或者不好吃,无关吃的是什么,而是和谁一起吃。”
“三哥,小弟没你聪明。你话里总有其他意思,小弟领会不来。不过……三哥你都吃饱了,还唤我来寿仙楼做什么?”
“为兄有件事想请贤弟帮忙。陆家不是奉了御命协助大夏的粮盟筹集贡米吗?”
“是啊。可这能帮到三哥你什么?”
楚溪勾起一抹坏笑,朝陆毓招了招手。陆毓的脑袋凑到楚溪面前,听完楚溪的话,他露出惊讶的表qíng。
“三哥,那人得罪你啦?你非得这样整治他?”
“他啊,要抢你三哥的心头最爱。”
“什么?他好大的胆子!可是……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yīn私?”
“他若行得正坐得端,我们不但整治不了他,还能让他大赚一笔。不过自作孽不可活,他若自己要作孽,与我等何gān?就莫怪我楚溪睚眦必较!”
陆毓点了点头,“成,三哥放心!我们定叫他吃些苦头!只是……”
“只是什么?”楚溪懒洋洋地问。
“三哥,你的心头最爱是什么啊?”
楚溪推开陆毓的脑袋,喊了声:“小二,上菜!”
这一晚,李晓香早早就回了屋,脑子里都是楚溪一声声“晓香”“晓香”!
烦死个人了!
叫!叫!叫!叫魂呢!
谁许你叫“晓香”了?你应该称呼我“李姑娘”!
王氏正在等下补着鞋子。
李宿宸在她身边坐下,替王氏拨了拨油灯。
“娘,我看见水缎了。虽然爹说了要与妹妹买些好布料做身衣裳,但我们家是买不起这么贵重的缎子的。”
王氏看了眼李明义,他正在专心看着书。
她压低了声音,将今日在集市如何被金三顺带去盛兴布行,如何遇上楚溪的经过一一道来。
“娘,你说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楚溪……”
“楚溪?娘,你没记错吧?”李宿宸皱起眉头。
“怎么了?这楚溪是何许人也?”
“楚家是都城首富,我大夏三大银楼之首。而楚溪则是楚家现任当家唯一的儿子!他与韩将军之子韩钊、大理寺卿苏大人次子苏流玥以及大夏船运龙头陆家的小儿子陆毓并称都城四少!这四大家族盘根错节,关系匪浅!”
“什么?怎么可能?为娘看楚公子谦恭有礼……若他真是出身楚家,必然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与我等攀谈?况且,就算是姓楚,也不一定就是楚氏银楼的楚家啊!你想想,晓香怎么可能会认识那样的权贵?”
“娘说的也是有理……”
李宿宸眯着眼睛想了想,又取了王氏带回来的水缎,细看了缎面的纹理之后,表qíng更加复杂了。
“娘,虽然儿子对布料的好坏并不了解。但缎面的丝线、波纹,这匹水缎没有上百两纹银,只怕拿不下来。”
比起水缎,李宿宸更担心李晓香到底怎么招惹上楚溪的。不是请她吃了薄饼,还买了发簪吗?
“……竟然如此贵重!不行!我明日就将它还回去!”
若只是普通的富户人家,王氏只怕那么容易找见。可若说楚氏银楼,哪怕知道在哪里,王氏只怕也没机会拍开楚府的门。
“晓香呢?这就睡了?娘,你且问问晓香,看她什么个意思。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位楚公子的来头。”
楚溪对晓香到底是善意、恶意,又或者一时兴趣,兴趣之后各自桥归桥路归路?
王氏也有些担心起来。
晓香还有大半年才及笄,隐隐褪去了以往的稚嫩,有了少女特有的青涩风致。
像是楚溪这样的少年公子,见过太多莺莺燕燕了。当他见到李晓香,也许会觉得这样的少女很有意思。可这样的兴趣又能维持多久?楚家的高门,李晓香是跨不进去的!就算跨进去了,楚家的后院里只怕也并不太平,李晓香也做不得主母。而晓香的xing子洒脱随意,从不拘泥于规矩礼法,久而久之一定会与楚溪隔阂重重……
这些都想得太远了。哪怕就近了说,待到楚溪厌烦了晓香,受到伤害的一定是晓香!
王氏不由分说,入了李晓香的屋子,将她拍了起来。
“娘……怎么了?”李晓香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为娘左思右想,收下楚公子的水缎心中难安。明日娘就将水缎送还楚府。你可知道楚公子府上何处?”
李晓香皱起眉头。诶,她还真不知道楚溪住哪里。都城里姓楚的人那么多,这要上哪里找啊?而且没回都是楚溪自动、自觉、自发出现在她的面前。
“娘,我和楚公子商量好了。他说让我将缎子带到药坊里,他自会遣了仆从将水缎取走的。”
“你何时又碰上楚公子的?”
李晓香看王氏严阵以待的表qíng,立即就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
“楚公子来十方药坊复诊啊!他前些日子不是给贼人砸伤了脑袋吗?哎哟!娘,你当人家真会送我们那么贵重的东西呢?就是借给我们充场面的!”
“什么意思?”
“唉,女儿我不是不大想收金表叔的东西吗?正好楚公子看出来了,就把给妹妹选的布料当做是送给我们的,好让金表叔知难而退别再缠着我们了。”
王氏狐疑地看着李晓香。就算李晓香说的是真的,楚溪为何会如此在意李晓香?
“楚公子和师父算是忘年jiāo了吧。自从那次师父替他治了头上的伤之后,他每隔几日会来找师父饮茶外加谈经论道什么的。反正没人问诊的时候,师父就和他下棋。因为和师父的jiāoqíng,所以对我也就格外关照了些吧。”
王氏一听楚溪经常出入十方药坊,还与柳重卿是忘年jiāo,心中的焦虑打消了大半。
毕竟,真要是楚溪,怎么可能没事儿就跑去只有平民百姓出入的十方药坊?又怎么可能花费那么多时间和柳大夫品茶对弈呢?
“好吧,无论如何,这缎子能还回去就好。”
第二日,李宿宸帮着李晓香扛着水缎回都城。他们给李明义的借口是缎子不合适,送回布行。
一路上,李宿宸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让李晓香有些不安。
“哥,你累了吗?我来扛一会儿吧。”
“不用。”李宿宸没有看李晓香,只是压低了声音道,“你瞒得过娘亲,但瞒不过我。不是人人都您能拿上百两的缎子来做人qíng的。你说他的名字是楚溪?”
李晓香点了点头。
“你真不知道楚溪是谁吗?”
李宿宸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这也让她不由得开始想象楚溪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果你不知道,就去问清楚。”
李晓香低下头来,下意识回忆起关于楚溪的种种。
他的衣着品位不似一般富户人家,可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盛气凌人之感。李晓香猜他出身并非官宦。
若非官宦,又出身非凡,到底是什么呢?
李晓香回到了十方药坊,收好了缎子。她不知道楚溪住在哪里,只能等他再次拜访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