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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晒檀香木,很显然江婶比她更有经验。
所以她真正需要思考的是,她不可能再用普通的陶锅来蒸檀香木了,这将极其不利于jīng油的回流。檀香木不是山里的花花糙糙,出油量不够就再采集一些继续蒸,一旦làng费了就是làng费了。
她不可能指望楚溪再大发慈悲送她一袋子檀香木碎末。
她坐在门前的沙地,以树枝画着某种图样。
虎妞一边咬着芝麻糖,一边蹲在李晓香的身边。自从江婶与李晓香一起做凝脂和香露的生意之后,虎妞就经常能吃到芝麻糖甚至各种都城里的小吃。昨日,江婶还从都城扯了几尺花布给她量身制新衣。
所以在虎妞的眼里,李晓香所思考的所做的事qíng都与她的芝麻糖还有新衣裳息息相关。
李晓香凭着记忆再根据大夏的qíng况,设计出了一个蒸馏锅。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蒸馏锅,还包含了出水口和进水口,以及最后的jīng油收集装置。
这里没有玻璃,根本不可能有蒸馏瓶甚至于烧瓶的存在。
没有水管、胶管,出水进水都成问题。
她想了很久,做出了不少调整。但无论如何调整,最重要的是大夏能否制出成品。
她不可能以铁作为原料,因为太过昂贵远远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从耐热xing和成本来考虑,陶器仍旧是李晓香最好的选择。但她担心陶器的小孔会滞留好不容易蒸出来的jīng油,所以她必须找到技艺最为高超的陶窑,烧制的陶器必须平滑,减少滞留。
翌日,她将自己画好的图纸找到了都城中的孟家窑。孟家的陶窑虽然不是最有名的陶窑,但却有几十年的历史,烧窑的技术自然是挑不出毛病的。
陶窑里的工匠看着李晓香的图纸,各个摸不着头脑。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李晓香要做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再加上孟家窑每日出窑的陶器无数,有谁会愿意花心思在李晓香身上做这形状奇怪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东西。
李晓香失落了。
普通人家哪怕定制一套上好的陶器,两、三百文已是足够。可李晓香就是将价钱加到了五百文,也没有工匠愿意画心思研究她的图纸。
一来她年纪轻轻,工匠们觉得她异想天开脑袋有问题。二来,有时间烧制这奇怪的东西早就完成了其他陶器了,根本不愁这五百文。
李晓香呼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要制作的东西超出了这些工匠的理解程度,也知道自己的图纸太现代了,没人看得懂。
没办法,只能换其他陶窑了。
这时候,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追了上来。
“姑娘!姑娘!你的图样能留给在下吗?”
“留给你?你愿意做?”李晓香再度看到了希望。
这位学徒的年纪大约十六、七岁,模样看着也淳朴。
“姑娘,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成。但我想试试……如果成了,姑娘真会付我五百文吗?”
李晓香用力点头,“行!你试试吧!若真成了我一定会把钱付给你!”
“那就请姑娘与在下半月时间。半月之后如果在下烧不出姑娘需要的陶器,分文不取。”
李晓香却不会占别人的便宜,她取出了五十文,按入对方手中,作为定金。
如果对方在半月之后,没有烧制出李晓香需要的陶器,他是得不到剩余的四百五十文。
李晓香知道,自己不能急于求成。
当她回到十方药坊的时候,她见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金三顺。
此时药坊里有不少正等待问诊的百姓。金三顺明明没病,却还占了一整条长椅。
一位怀有身孕的妇人正在候诊,她才刚走到金三顺身旁,金三顺的家仆们便上前站在主人身边。那架势就跟谁敢来救咬谁似得。
反倒是一位候诊的老人起身给孕妇让了座。
李晓香霎时觉得丢脸至极,他可千万别说和她李晓香沾亲带故!
李晓香本想低着头遮着脸回到药铺,谁知还是被金三顺给认出来了。
“晓香!你可算回来了!表叔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了!”
金三顺的声音洪亮无比,脖颈上的金链子一抖一抖,李晓香眼睛发花。候诊的男女老少都看向李晓香的方向,李晓香真想刨出个地fèng钻进去。
“金表叔怎么来了?里边儿坐吧!我给你泡茶!”
李晓香现在只想让他离开那条椅子。
金三顺很满意李晓香的热qíng,跟着她入了内堂。
李晓香找到了一些普洱。她还记得楚溪提起过一定要洗茶。当她将茶水送到金三顺面前时,他只是启开茶盖看了看。
“唉……你爹也真是的。修习岐huáng之术本是好事,可为何偏偏要来这不明不见经传的药坊?”
“金表叔误会了,晓香并不是要做女大夫,只是向柳大夫修习一些药理药xing而已。柳大夫医术高明,柳师兄也对晓香倾囊相授,晓香再这里获益良多。”
老实说,李晓香十分不满意金三顺用“名不见经传”来形容十方药坊。都城里的百姓有谁不知道柳重卿的大名?
“其实表叔这次来,是打算带你去拜访一位名医——常大夫!要知道常大夫可是御医出身,去年才离了太医院回到民间开了医馆。你不知道有多少都城中的侯门贵戚上门问诊,表叔也是好不容易才求得常大夫半刻的空闲!”
“不用了!晓香哪里敢劳动常大夫!”李晓香想起自己曾经以自己有梦游症来诳金三顺,没想到他还真打算带自己去看大夫了!
“不能这么说!晓香,自从上次在盛行布行遇上楚公子之后,你金表叔的运势就来了!你可知道,陆家奉了御命甄选贡米。你金表叔入选了!”金三顺一脸得意,眉飞色舞。
李晓香却愣住了。金三顺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入选贡米了?
“……那是金表叔米铺里的米好,关楚公子什么事儿啊?”
“啊呀我的好侄女儿啊,你竟然不知道楚公子与陆家的关系吗?你当入选贡米真那么简单呢?里边儿的弯弯绕比你哥考上举首还要多呢!”
“楚溪和陆家有什么关系?”
金三顺愣了愣,终于明白了李晓香连楚溪是谁都不知道。
“晓香,你可知道楚氏银楼?”
李晓香点了点头。没入都城之前,她是没听过楚氏银楼的,她家钱不多,几乎没什么机会用到银票。可入了都城之后,每隔几条街就能瞅见楚氏银楼的分号,简直就是遍地开花。
银楼相当于现代的银行。而且这银行还不是国家控股,而是私人银行。私人银行就算了,规模还是全国最大的。
楚家拥有全国最大的银行,那就富可敌国了!
听说大夏前两年北方旱qíng严重,再加上边疆正与南蛮jiāo战,国库一时调拨不出枕在的银两,是楚家挺身而出,与其他三家银楼一起捐赠了千万两纹银入国库,这才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楚溪就是楚氏银楼的嫡长子!他与我大夏的船王陆家的小儿子陆毓是拜把子的兄弟!若不是楚公子照拂,陆家怎么可能会看上我金记米铺的米?”
李晓香傻了……
怪不得当时李宿宸的表qíng那么奇怪呢!原来大家都知道楚溪的身份,就她傻兮兮当他是个有钱没处花外加有点品位的土豪呢!
这样的人不是应该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鲜衣怒马纸醉金迷就好,怎么会和她李晓香产生jiāo集呢?
当真是那一板砖将他们两人完全平行的生活敲出jiāo点了?
金三顺吧啦吧啦口沫横飞,介绍起楚家如何了得,连带着将韩、苏、陆三大家族也给科普了一遍。
李晓香觉得这一场穿越就是梦,而她此刻在梦中的梦中。
我勒个去,什么乱七八糟!
“所以啊,晓香!你表叔这回是要大发了!你功不可没,表叔当然得将你的病治好了!等你病痊愈了,表叔定叫你金璧表哥风风光光把你娶入金家!到时候请楚公子来喝喜酒!我们金家在都城中定然一跃而起众人皆知!”
金三顺已经开始畅想美好未来了。
李晓香仍旧沉浸在震惊中。
什么?金三顺的米铺能入选贡米,是因为楚溪?
这回金三顺是打定主意不管她李晓香脑子有病还是没病都要娶她做儿媳妇了!就为了楚溪能来金家喝喜酒?
李晓香一口血梗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
“走吧!别磨蹭了!常大夫若是等久了,就过诊了!”
李晓香傻了,她根本没病,她好得很!她一点都不想去见那个什么常大夫!
见她一动不动,金三顺还以为她是受宠若惊,以眼神示意家丁上前。
李晓香惊得向后退了两步。她可不想和上次一样被bī着上了金三顺的马车!
而且她的借口也不是这里痛那里疼,而是脑子!这里没有核磁共振,她才不相信那个常大夫能凭借望闻问切看出她到底有没有毛病。
眼看着李晓香又要被“押送”上金三顺的马车,有人叫住了她。
“李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呢?”
李晓香心里咯噔一声,转过头去,便看见楚溪抱着胳膊,唇上那点笑意十足十的欠扁!
“楚公子!”金三顺再次傻眼,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溪竟然会出现在十方药坊!
“金老板,来看望晓香的?”楚溪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只是李晓香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装的。
“是啊,晓香的身体有恙,金某特意带她去看看大夫!”
“哦?”楚溪露出奇怪的表qíng,来到金三顺与李晓香的面前,“柳大夫不是就在药坊里吗?李姑娘放着柳大夫不看,却要去看其他的大夫,可是觉得师父的医术不够高明?”
“家师的医术在都城中数一数二,闻问的疑难杂症无数,晓香自然相信家师的医术。”
李晓香的话音落下,楚溪看向金三顺的目光更加戏谑,“那……就是金老板不相信柳大夫的医术了?”
金三顺听出来楚溪对十方药坊的柳大夫似乎十分了解,且一直赞誉其医术,自己却要带着李晓香去看别的大夫,心里顿时说不出的尴尬。
“楚公子误会了!金某也只是想让晓香多看几个大夫……”
楚溪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向李晓香扬了扬眉梢。
“李姑娘,柳大夫今日可有空闲?楚某前几日与柳大夫的棋局还未分出胜负。”
“今日药坊中有不少人正等着问诊呢。”
“那楚某就只有等了。这棋局没个结果,楚某夜不能寐,今日定要与柳大夫一分高下。李姑娘可否与楚某煮些茶水来?”
“那是自然。”
李晓香从楚溪眼底的笑意中看出来这家伙是故意叫她去煮茶的。
她转向金三顺,道了声谢,“表叔今日且回去吧。那位常大夫既然是御医出身,想必诊金昂贵。家师已经为晓香配了药方,晓香每日也有服用。倘若病qíng不见好转,再去拜望常大夫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