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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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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薇薇一定会保管好。”她说:“谢谢爷爷!”

黑漆漆的屋子里,邱薇薇从抽屉里拿出iPad,准备给纸帆船拍几张照。这样就算明天纸帆船被调皮的男同学弄坏了,自己也能在相册里看到。

可是家里太黑了,从外面透进来的光根本不管用,拍下来的照片很模糊。

邱薇薇不敢开灯,害怕吵醒爷爷。爷爷性格太古怪了,虽然偶尔很好,但动不动就发火,还经常打人。

犹豫片刻,邱薇薇换上外出的衣服,拿好纸帆船和iPad,动作极轻地打开门。

她想去对面巷子,借着路灯的光芒拍纸帆船。

夜已经很深了,家家户户都关了灯,全都睡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但邱薇薇从小在这里长大,一点儿不害怕,以前还一个人出来看过星星。

她蹲在一个角落,那地方正好能看到自家的门。那儿光线其实也不怎么样,但是比家里好多了。最重要的是,那里足够隐蔽,应该不会被爸爸和爷爷发现。

她想,只要自己动作快一点,拍完后溜回去就行。

一张,两张,三张……

拍了十来张,邱薇薇终于满意了。

照片里的纸帆船,像从惊涛骇浪中起飞,飞向了广阔的天空。

现在,这些照片经过精细化处理,正排列在重案组一台电脑的显示屏上。

照片拍到了一个女人迅速将一把榔头放进邱家工具箱的全过程。虽然在整张照片里,她只是一个非常小的背景,且模糊不清。但通过技术处理之后,她的侧脸、她手上握着的榔头已经再清晰不过。

正是孟小琴!

看到照片的一刻,孟小琴脸颊苍白如纸,眼中强撑起的神采顷刻间消逝无踪,整个人像失去了最后的支撑,迅速颓败下去。

曲值和袁昊在审讯室紧盯着她,“孟小琴,交待吧。”

孟小琴的肩膀猛烈颤抖,喉咙发出含糊的声响,唇角不停抽搐,许久,才堪堪抬起头,张了半天嘴,哑声道:“是我……是我干的。”

“对她来说,明信片是第一次‘没想到’。在她的犯罪计划里,从最开始就排除了明信片的存在。她没想到唐苏还保存着那张明信片,更没想到我们会以明信片作为突破口。所以当她看到了作为物证的明信片时,震惊得难以自控。但她的反应极快,立即开始演戏,企图撇清干系。”柳至秦看着监控:“我恢复她在网络上的痕迹,是她的第二次‘没想到’,但她仍在挣扎。”

“但这次,铁证如山,她已经无法挣扎。”花崇说。

孟小琴惨淡地笑了笑,“在我交待之前,请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曲值:“什么?”

“你们从哪里找到我当年寄给唐苏的明信片?如果没有这张明信片……”

“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花崇说。

“当然。”柳至秦道:“这是破案的关键。”

“在唐苏家里发现。”袁昊说:“从纸张、印刷找到了制作这张明信片的店家,经鉴定,上面的笔迹属于你。”

孟小琴乏力地摇头,目光空荡荡的,“后面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一旦你们拿到这张明信片,早晚会查到我。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会找到它,为什么会注意到它。”

曲值略感不解,“勘察现场是我们的职责。”

孟小琴撑住额头,近乎自语:“是吗……她还留着这张明信片?可是为什么啊……”

“我去一趟。”花崇说。

门被推开时,孟小琴仍在低喃,仿佛不肯相信是明信片将自己从藏身之处揪出来。

花崇拖开一张靠椅坐下,直视着她,“孟小琴。”

“嗯?”孟小琴抬起头,茫然与绝望浸透了每一个表情。

“唐苏将这张明信片放在相框里,摆在她的书桌上。”花崇说:“虽然现在已经无法向她问为什么,但我猜,她很珍惜这张明信片,很珍惜与你的友情。”

孟小琴瞳孔急速收缩,僵在座椅上,分秒后开始剧烈发抖。

“怎么可能!”她嘶声道:“你骗我!”

“否则我为什么会找到它?为什么一找到它,就觉得蹊跷,立即着手调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是真的!”孟小琴抓着桌沿,昔日的风度与气质消逝无踪。

花崇看着她,就像透过她,看到了她那歇斯底里的母亲。

她恨她的原生家庭,恨她的母亲。

如今,她却比她的母亲更加低劣。

曲值最不喜听犯罪嫌疑人讲动机,在他看来,坦白罪行已经足够,多余的言语都是为犯罪行为找理由。但犯罪就是犯罪,绝不因为凶**得有多惨而改变。

被害人难道不惨?

他离开审讯室,花崇却留了下来,从头到尾,听孟小琴讲完了整个惨剧。

孟家很穷,但贫穷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贫穷带来的狭隘、鄙陋、龌龊、无知。

孟小琴是孟家第一个孩子,因为是女儿,所以打从出生起,就被陈巧嫌恶。孟强和陈巧都是道桥路毛线厂的职工,吃大锅饭,每天上两、三小时的班,下班后就无所事事,亦不思进取。后来毛线厂垮了,孟家没了经济来源,而陈巧又生了第二个孩子孟俊辉,孟小琴就成了家中多余的人。

孟强和陈巧在毛线厂混吃等死十几年,本事没有,懒惰而愚蠢,压根儿找不到新的工作。为了生活,孟强开始在外面打零工,陈巧闲在家中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