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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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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至秦点点头,将话题拉回案件本身,“凶手在洛城作案时,几乎没有处理死者的尸体,虽然对郑奇进行过分尸,但并没有掩埋,只是丢弃在洛大的北区小树林,而何逸桃则是被他直接扔在花店。那为什么在前面三起案子里,他将尸体藏了起来,造成梁蕊儿三人失踪的假象?”

“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最初他害怕暴露,所以处理了尸体,认为能拖一天是一天。三次犯案之后,他开始认为,即便不处理尸体,警方也抓不到他。”花崇说:“很多连环杀人案里都有类似特征。杀戮给予他‘自信’,也让他越来越疯狂,他一定会加快作案的频率,并在尸体上呈现更多仪式性的东西。好在你已经锁定了可能遇害的人。一旦各地重案刑警互通消息,开始合作缉凶,他落网只是时间问题。对了,失踪的三人分别对应网上的谁?”

“梁是女性,我没记错的话,她是E之昊琅粉丝群的一位小‘头目’,号召网友‘人肉’林骁飞的就是她。后来林骁飞在地铁站卖书的视频被扒出后,她剪了一个搞笑短片讽刺林骁飞,用语恶毒,被大量转发。客观来讲,她的行为比何逸桃更过火。”柳至秦顿了顿,继续说:“戚、周和郑奇差不多,哪边的粉都不是。作为‘路人’,却骂得比粉丝还厉害。他们的年纪比郑奇还小一些,当时是职高的学生,正是心理状态最不稳定的时候。可能对他们来说,参与一场网络狂欢是比在现实生活中打架泡妞还有趣的事。”

徐戡紧握着方向盘,半晌后叹息,“他们也许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一句话会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不,老徐,你又菩萨心肠了。”花崇说:“他们意识得到。”

“什么?”

“你不会是想说——他们都还是孩子吧?”

“我……”

“孩子的恶意有时候超乎咱们的想象。”花崇抱臂,“杀人犯法,而自己躲在网络之后,有千千万万的‘队友’,毁掉一个人无需舞刀弄枪,只需不停辱骂——这带给了他们极大的,难以言喻的快丨感。”

徐戡倒吸一口凉气。

柳至秦若有所思道:“人心可以至善,也可以至恶。”

花崇沉默须臾,轻声说:“也不知道这次去林骁飞的老家,能不能打听到线索。那个‘王闯’被摄像头拍到了,但受角度影响,没有哪一段拍到了他的正脸。”

“关键是不知道他的真实信息,这个人给我一种感觉——他与社会是彻底脱节的。”柳至秦说。

“与社会脱节……”花崇将手肘搭在窗框上,突然灵光一现,“他会不会也是网络作者?”

“网络作者?”

“他的DNA信息没有入库,证明他已经多年没有去过医院,连常规体检都没有参加过。”花崇说:“一个长期在家从事写作的人,不需要有固定工作,也就没有公司向他提供年度体检福利。而他缺少外出工作的社交圈,不就是与社会脱节吗?”

柳至秦想了想,“有道理。但如果他只是一名网络作者,他杀害郑奇等人的理由是什么?”

“林骁飞的亲人里,有没有其他人也从事写作?”

“这个……”柳至秦说:“查得比较急,还没有查到这一块来。”

“没关系。”花崇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们马上就到泽城了。”

泽城是一座小城市,规模相当于洛城的一小半,经济不发达。在计划经济年代,泽城勉强算工业城市,改革之后,大量厂子转型、倒闭,撂下一堆烂摊子。

花崇三人到达泽城时是下午,很快在当地市局、派出所的配合下赶到林骁飞的家。

林家所在的区域是一片筒子楼、砖瓦房,看上去比洛城最破败的富康区道桥路还要糟糕。因为刚下了一场雨,地上泥泞不堪,下水道的气味不断上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快到一栋筒子楼时,派出所民警小向指着二楼一扇紧闭的木门,“喏,那就是林骁飞的家。现在家里只有他老母亲陈婆婆一个人了。”

一行人爬上楼,楼道阴暗狭窄,有股年久失修老房独有的潮味。

站在那扇木门前,小向敲了两声门。很快,隔音效果奇差的屋内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来了,谁啊。”

小向道:“陈婆婆,是我。”

门打开,林骁飞年已七旬的母亲站在门边。她苍老矮小,满脸皱纹,两眼浑浊,即使没有哭泣,眼中也似有泪光。

花崇心口陡然一闷。他明白老人的双眼为什么是这样。

这是久哭之人的眼睛。

当年刚从西北回到洛城,他去探望一名牺牲队友的母亲,对方的眼睛就是这样——泪光闪烁,藏着无尽的悲恸。

见有生人来,林母往后一退,紧张地将门推了回去。

小向连忙说:“陈婆婆,来的是我的同事,都是警察,您别怕!”

林母这才将信将疑地再次打开门。

在来的路上,小向和另一位片警老邱说过,林骁飞生前是一家化工厂的职工,当年厂子里实行“顶班”制度,即父母有一方退了,子女就顶上去。林骁飞的父亲在他尚未成年时就因病去世了,林骁飞那时候成绩很好,在市里的重点中学念书,本来打算考大学,但家里的顶梁柱垮了,父亲治病还欠了一大笔债,光靠母亲一个人盘不活整个家,他没法子,只好死了念大学这条心,顶了父亲的班,当了工人。这套房子是化工厂分给他父亲的,他和他母亲一住就是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