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页

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我想起来了。”钱宝田说:“刘旭晨就是那年考上大学的。他们家穷,他在开学前就离开村子了,说是要打工攒学费。家里就剩个刘展飞。刘展飞年纪小,当时还不到10岁吧我记得。刘旭晨离开之前,到处敲门,拜托乡里乡亲帮忙照顾刘展飞。我家老婆子看刘展飞可怜,经常送点汤饭过去。”

花崇想了想红房子的位置。那里处于洛观村西边,而当年的村小也在洛观村西边。钱鲁介绍村子的情况时说,村民的房子大多建在东边,这也是钱毛江等人在村小被杀害时,没人听到动静的原因。

直到火已经烧起来,睡梦中的村民才陆续被惊醒。

当时刘旭晨离村求学,但刘展飞应当还住在那栋已经不存在了的房屋里。专案组不可能没有向他了解过情况。可为什么“刘展飞”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案卷里?

“你记不记得,村小起火时,刘展飞在哪里?”花崇问。

钱宝田敲着烟杆,似乎在思考,片刻后摇头,“太久了,没有印象了,不过他肯定在村子里。我记得很清楚,他是他哥病死之后才死的。大冬天,外面来消息说他哥死了,他急着出去找,掉进河里,给冻死了。”

“冻死?”花崇问:“在哪条河里冻死?尸体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钱宝田答不上。

花崇又问:“刘旭晨念的大学是哪一所?得的什么病?”

钱宝田还是答不上了。

“你们聊着。”花崇起身,在肖诚心的肩上拍了拍,“我回派出所一趟。”

肖诚心仍是不明就里,被钱宝田留下来拉家常。

花崇快步向派出所走去,脑中一直转悠着“刘旭晨”、“刘展飞”这两个名字。

在洛观村,这对已经死去的兄弟就像被遗忘了一般,既没有出现在十年前的案卷里,也鲜少被人提及。若不是钱宝田因为在他们家的旧址盖了卖纪念品的欧式木屋,管不住嘴向肖诚心炫耀——只有我敢在死了一户口本儿的地方盖房,或许他们的名字就再不会被提及。

但村小案的五名受害者死于十年前,刘家兄弟也死于十年前,两者之间当真全无关系?

??

听说花崇要查刘家兄弟,几名当地民警都愣了半天,还是钱鲁最先反应过来,“他们……他们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我想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死的。”花崇神色凝重,“还有,刘旭晨当时念的是哪一所大学?”

“这……”钱鲁有些为难,似是想不起来,半天才道:“那你等等,我看能不能查到。”

说完又对另一名民警道:“赶紧把老村长请来!”

洛观村以前落后,户籍管理根本没有落实,很多资料都遗失了,要查两个去世的人并不容易。

花崇花了几个小时,才从村长、片儿警、村民口中基本理清刘家兄弟的情况。

刘旭晨年长刘展飞10岁,是老刘家的亲儿子,刘展飞是老刘不知道打哪儿捡回来的,从小病怏怏,吊着口气没死。

刘展飞3岁左右时,老刘病死了,刘旭晨把刘展飞拉扯到9岁——也就是十年前。

19岁的刘旭晨考上了羡城科技大学,将刘展飞一人留在洛观村。当年12月,噩耗传来,刘旭晨在学校突发疾病,医治无效,去世了。

刘展飞一个9岁的小孩,没有能力去羡城接兄长的骨灰。而且当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洛观村通往外面的还是一条土路,雪一落下来,家家户户断电,说大雪封山、与世隔绝也不为过。村里商量,等到来年开春,再各家各户筹一些钱,送刘展飞去羡城。

但开春之前,刘展飞就消失了。

刘家没有别的人,没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第二年春天,下游的村子打捞起一具腐烂的小孩尸体,一些村民跑去看,回来都说,是刘展飞。

理由很简单——小孩身上的衣服正是刘展飞整个冬天都穿着的衣服。

“这样就确定了尸源?单凭一件衣服?”虽然明白这种事在落后的乡下并不稀奇,但花崇仍是感到十分无奈。

“不凭衣服还能凭啥呢?”老村长双眼浑浊,似是不理解眼前的警察在愤怒什么,“以前村里死了人,都是亲属去认。刘家没人了,才由我这把老骨头去认。我以前眼睛好得很,不会看错!”

确定了尸源,就得安葬,而在火葬普及率并不高的农村,全尸土葬也说不定。

花崇抱着一丝侥幸问:“是火葬还是土葬?”

“当然是火葬,谁家还土葬啊?”老村长得意地说:“我们村早就搞火葬了!”

钱鲁解释道,村小案的第二年,上面的政策下来,开始开发洛观村的旅游资源。也是从那一年起,全村改土葬为火葬,算一算,刘展飞可能是第一批被火葬的村民。

花崇知道再问刘展飞的死已经没有意义,换了个问题,“刘家离村小不远,村小出事时,你们没有跟刘展飞了解过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连老村长也回答不上来。

当时实在是太乱,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9岁的小孩。

还是一名快退休的民警道:“刘展飞当天可能根本没有住在家里。”

“对,对!”老村长这才想起来,“刘旭晨念大学之前,跟很多户村民都说过帮忙照顾刘展飞。刘展飞就东家住一天,西家住一天。钱毛江他们出事的时候,他住在别人家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