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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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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院长一共说了三个人,一名当年的义工,一名司机,一名老师。义工和司机在星星孤儿院待的时间不算长,知道的事情有限,只记得米皓被一个“漂亮女人”接走的事。司机是个快五十岁的老光棍,喝了些酒,说起“米皓”、“女人”时还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

“人类是不是天生对异性之间的八卦感兴趣?”曲值抱怨道:“那时邹鸣才11岁,妥妥的未成年,他们也‘想象’得下去,妈的老子真觉得有点儿恶心。”

“忍着,没时间给你恶心。”花崇将曲值从洛城开来的警车停在一处阴暗逼仄的巷口,“下车,徐晓琳的家到了。”

徐晓琳五十多岁了,住在楚与镇一个半旧不新的院子里,正是辛院长写在纸上的第三个人,也是最有可能了解米皓的人。

她年轻时丧夫,无儿无女,在星星孤儿院工作了十来年,后来孤儿院被取缔,她丢了工作,便给人家当钟点工,独自生活至今。

显然,在花崇和曲值赶到之前,她已经接到了辛院长的电话,知道两名刑警的来意。

“米皓这个孩子,我有印象。”她将两人请到灯光昏暗的屋里,用看上去不太干净的玻璃杯泡了茶,“当时有个女的来领养他,院里还风言风语传了好一阵。我们都以为她想领养一个小姑娘,结果她偏要领养一个半大男孩。你说,这不是给人留话柄吗?”

花崇坐在老旧的沙发上,不关心邹媚的举动是不是给旁人留话柄——事实上,对一些闲得无聊的人来说,别人不管做什么,都有可能留下所谓的“话柄”。这些人从来不明白,别人的生活与自己无关。

“邹媚领养米皓的时候,有没有说过选择米皓的原因?”花崇问。

“我想想。”徐晓琳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噢,她说她平时工作忙,太小的孩子怕照顾不好,女孩呢,怕将来被别人害,一定要男孩,最好是年纪大一些的。这简直是歪理啊,女孩怎么就会被人害了?”

花崇皱起眉。

领养女孩怕将来被人害?

邹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领养邹鸣?

可她为什么会觉得女孩将来会被人害?

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花崇怔了一下,不由得紧紧捏住眉心。

“米皓刚到孤儿院的事你还记得吗?”曲值说:“以前档案管理不完善,我们查不到他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被送到孤儿院。”

“这你问对人了。”徐晓琳露出些许得意的表情,“有阵子院里人手不够,我就帮着记录孩子们的日常生活。米皓是有一年夏天来的,穿得破破烂烂,像个小乞丐。还好当时气温高,如果是冬天,他说不定就冻死了。”

“哪一年夏天?”花崇问。

“哪一年我想不起来了,不过他来的时候就不小了。不行,我得好好想一想。”徐晓琳说着掰起指头,半分钟后抬起头,“就是被领养走的前一年吧?他没有在院里待太久,我记得就只过了一个冬天。”

被领养的前一年?花崇眼色一凛。邹鸣被领养时是11岁,这是留存的资料里写明的,那么前一年他就是10岁。

邹鸣在这一年的夏天来到楚与镇的星星孤儿院,而刘展飞的尸体在同年春天被发现。

再往前推一年,正是村小出事、刘旭晨病死的一年。

这一年,邹鸣和刘展飞同是9岁!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花崇脑中出现,他瞪大双眼,眸光极亮,额角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

几条光丝一般的线在脑海中穿过、交织,迅速结成一张怪异而冰冷的网。

刘旭晨在羡城病死;

范淼、盛飞翔、周良佳是羡城人;

在刘旭晨的死讯传回洛观村之后,刘展飞失踪,次年被发现死在河里;

刘展飞的遗体没有经过专业尸检,仅由村长等人辨别;

身份不明的米皓出现在离羡城不远的楚与镇;

米皓被邹媚领养,改名邹鸣;

邹鸣与同学到洛观村旅游,莫名其妙在纪念品商店买了一个木雕果盘;

纪念品商店所在的地方,是刘旭晨和刘展飞兄弟曾经的家!

花崇的呼吸变得粗重,手指悄然攥紧,骨节泛白。

徐晓琳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曲值也相当诧异,低声道:“花队?花队?”

花崇猛地回过神,目光如剑地看向徐晓琳,“把你记得的,与米皓有关的事全部告诉我!”

徐晓琳大概是没怎么与花崇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一时慌了神,哆嗦道:“好,好……我这就说。”

据徐晓琳回忆,米皓是在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情况下,独自来到星星孤儿院。当时孤儿院管理松散,只要有小孩来,院长就会接收,从来不管来历——这也是那时整个楚与镇福利机构的现状。以蜜蜂孤儿院为首,不少孤苦无依的孩子在孤儿院被“中转”,继而成为供人贩子发财的交易品。米皓年龄虽然不小了,但是相貌清秀,院长一看,就毫不犹豫将他收入院中。

米皓的实际年龄谁也说不准,他自称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跟着拾荒者长大,完全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家乡是哪里。某一年,一直照顾他的拾荒老人去世了,他便从邻省一路流浪讨饭,走到楚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