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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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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会说,哎,早让鲁洲安跑了。

他学以致用,硬是说服领导让自己参与调查,时不时搞一些小动作,不声不响地影响同事们的判断,而当调查报告被送到市里时,上面甚至没有他的名字。

案子未能侦破,但鲁洲安已经成了群众们默认的凶手。

他在荷富镇留了一段日子,以内心歉疚为由离开了警察队伍。

这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居无定所,直到三年前,才来到洛城。

也许是离家多年,生出些许思乡之情。

他不喜欢“郭枢”这个名字,叫“郭枢”,不如叫“舒虢”,将姓名逆过来,也算是对父母的报复。

他还是恨着他们,也恨着阿尔茨海默病,不过这十三年来,他没有再杀过人。

说不定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可是大半年前,他突然发现,自己开始嗜睡,渐渐有了健忘的迹象,最可怕的是看书读报时,一句简单的话,竟然需要看几遍才能看懂。

一瞬间,他如坠冰窖。

阿尔茨海默病的发病征兆是什么,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他愕然地想——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我也会成为怪物,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毫无尊严地死去吗!

沉积多年的恨,再一次袭向心头。他痛苦不堪,夜夜失眠,在恐惧中度日如年。

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只消一眼,他就明白那老人患有阿尔茨海默病。

他捏紧拳头,睚眦欲裂。

这些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他不断地问自己,他们想活下来吗,他们凭什么继续活着?

他回忆起了十三年前那场杀戮带来的快意,一身的血在鼓噪,在沸腾。他莫名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才发现自己咬破了唇角。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叫王章炳,有一群不孝的子孙,他想,那倒是正好。

鲁洲安是个孝子,他不得不杀掉鲁洲安。但王孝宁等人本就期盼王章炳死,他只需做些手脚便行。

当年他算是警校的高材生,多年过去,当初学来的东西用来蛊惑一个不到20岁的傻姑娘不成问题。

傻姑娘偷来家人的腰带,他摸着腰带,心道还算称手。

王章炳和胡有一样,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可是在如今的洛城作案,远比在十三年前的荷富镇困难,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时机。

好在这一次,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像上一次一般全身而退。

他知道自己必然会露出马脚,但他不是特别在意。

除了王章炳,他还有想杀的人,那人叫梁萍,是个酷爱跳广场舞的大娘,长期遭受家暴,可怜又不值得同情。

就像他那不知反抗为何物的母亲一样。

小时候,他看着父亲殴打母亲。待父亲怒火冲天地离开后,他才敢跑出来抱着母亲流泪。他想安慰母亲,可母亲却哭着说,家丑不可外扬。

外人都以为他们家和和美美,只有他知道,父亲一生气就会揍母亲,而母亲甘之如饴。

他一直在找机会接触梁萍,那日在梧桐小区对面的滨河休闲区,他终于与梁萍搭上了话。

“你想反抗吗?”

“你想摆脱这没有希望的生活吗?”

“你想报复你的儿子和丈夫吗?”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听我的话。”

梁萍眼中的绝望像火一般熊熊燃烧,把死气烧成了生机。

抓着梁萍的头发,将梁萍的头撞向墙壁时,他恨不得放声大笑。血的味道实在甜美,他沉溺其中,甚至不想离开。

还想杀人,杀更多的人——在彻底被阿尔茨海默病缠上之前!

那些人本就不配活着,早些死去,说不定还能早些投胎转世!

??

夜已经深了,筒子楼里嘈杂的声响渐渐平息。郭枢双手冻在冰凉的水里,已经没了知觉。他怔怔地瞪着双眼,抖得越发厉害。

就在刚才,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杀害梁萍时的细节了。

发生不久的事,居然已经模糊成一滩烂泥般的东西。

“我才40岁……”他紧捂着脸,喉结艰难地滚动,“我不该生病,为什么是我?”

扔在门边的蒜泥茄子已经凉透了,晚归的人接着灯光看了一眼,满脸鄙夷地走开,流浪狗嗅了嗅,像咬死耗子一般,叼起茄子,向角落走去。油和蒜泥糊了一路,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四下彻底安静,郭枢却毫无睡意。摆在他床头的是一本探讨犯罪心理的书,他拿起来,随便翻到一页,视线落在文字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找出一副耳机,插在手机上,然后将音量开到最大,开始听佛乐。

以前他觉得佛乐诡异,现在只能在佛乐中找到宁静。

佛乐的确让他的世界宁静下来,宁静得听不到任何别的响动。

门被破开,特警的枪口正对他的头颅。

??

从警车上下来,郭枢双手已然戴上了手铐。他站在市局的正门外,仰头看着一扇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唇角竟然勾出一抹笑意。

花崇审问过的嫌疑人数不胜数,和郭枢一样淡定的不少,例如那位为兄长复仇的少年,邹鸣。

但是淡定只是他们的伪装,他们需要用淡定来掩饰罪恶,假装与命案毫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