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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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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翻涌,胸腔被陈年往事填满,每一桩都挤出温柔的泪。

“哥。”喉结滚动,干涩低沉的呼唤从唇边泄出,脑中的画面投映在现实中,安择似乎就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轻松地招着手,声音一如往昔——“怎么这么慢?快点儿!”

脚步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一般,他开始缓慢地向前挪去。脸上有温热的东西滑过,用手一抹,竟是眼泪。

他堪堪停住。

“哥对不起你。”枪声从远处传来,还有武装直升机特有的嚣张轰鸣,安择的神色突然变得悲戚,一双总是很明亮的眼中流露出暗淡的光,就像是揉进了所有内疚、懊恼与不甘。

“你,你说什么?”柳至秦喃喃低语,脖颈的筋肉痛苦地痉挛起来,打乱了呼吸的节奏。

“我不是一个好警察。”安择身上的荒漠迷彩已经浸满鲜血,胸口、肩膀、腿脚……全是大面积的血。柳至秦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跪下,满是伤痕的手抓紧了地上的黄沙。

“哥……”柳至秦的声音变得哽咽,仿佛五脏六腑都在抽泣。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寻找当年的真相。”安择低垂着头,半张脸被笼罩在阴影中,泪落下,却是血的颜色。

“哥!”柳至秦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地摇头。

“是我。”安择忽地抬起头,双眼血红,脸上已经满是血污,“那个人是我!是我!害死我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说着,安择猛力捶着自己的胸膛,那声音沉闷而空洞,每一下都狠狠刺在听者心上。

柳至秦无法动弹。

“可是我没有办法。”安择的声音低了下去,絮絮叨叨的,“我被那个人控制了,成了他的‘棋子’。他说,我是他的第一枚‘棋子’,是最好用的一枚‘棋子’。”

“不!”柳至秦疯狂地摇头,“不可能!”

安择眼中尽是悲悯与无奈,“我害死了我的兄弟、战友,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硝烟的味道更浓了,武装直升机那火箭弹撕裂空气的声响几乎刺破耳膜。

——五年前的莎城,当是这般景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被他盯上。”安择苦笑着说:“那么多兄弟,他为什么偏偏盯上了我?你知道‘棋子’是什么吗?”

柳至秦近乎机械地摇头,发不出像样的音节。

“我被关在自己的躯壳里,看我害死自己的兄弟,却什么都做不到。”安择俯下丨身躯,脸几乎埋进黄沙,“是我害了他们,我不配当警察,我不配当你的兄长……”

柳至秦目眦欲裂,太阳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激烈地鼓动,像是要从皮肉骨骼中钻出来一般。

安择伸出手,膝盖在黄沙里前行,嗓音裹挟着风沙,“知道了吧?我才是罪魁祸首,你的兄长,是罪魁祸首!”

世界突然倾颓,剧烈的眩晕感中,柳至秦狠狠按着胸口,心血狂沸,失重感在四肢百骸间疯狂穿梭。

视野失去焦距,所有色彩都是混乱的,两耳像被人捂住,听觉被生生隔绝。

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又或者正在以身体无法承受的频率跳动。

棋子!棋子!棋子!

脑中盘旋着这个冰冷又讽刺的词。

安择的眼睛如同深渊,柳至秦无措地凝望着,听安择一遍遍重复——我是“棋子”。

“啊!”他再也承受不住,声嘶力竭地喊叫,却发现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安择亦消失在黑暗中。

柳至秦睁大双眼,猛然想起安择的话——“我被关在自己的躯壳里……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被关在自己的躯壳里,就是这种感觉吗?

安择,哥,当时就是这种感觉吗?

“是。你终于明白了。”不知何时,安择又出现了,目光温柔地站在柳至秦面前,甚至向他伸出了手,“现在,你也是‘棋子’了,我们兄弟二人……”

“嘭!”狙击步枪的子弹破空而来,将一切虚幻的影像敲得粉碎。

刹那间,黄沙与硝烟的味道消失了,被战火与阴云覆盖的戈壁滩消失了,火箭弹的尖啸消失了,“棋子”安择也……

消失了。

柳至秦怔怔地回过神来,眼中渐渐有了焦距。

还是在破旧的技校教室里,窗外警车的鸣笛一声高过一声,连烽匍匐在地,血从右腿膝盖处一股一股往外涌。

瞳孔收缩,柳至秦未握枪的手缓慢抬起,扶住灼热的太阳穴。

“啧,差一点。”连烽在血泊中遗憾地笑起来,“你本来可以成为比你哥更厉害的‘棋子’。”

话音刚落,又是一枪射来,子弹精准无比地打穿连烽的手腕。

柳至秦眼尾一张,倏地看向窗外。

身体里那种空茫的感觉渐渐消失,瞳光慢慢聚拢。

悬停的直升机上,手握狙击步枪的是……

连烽在剧痛中挣扎,表情越来越扭曲,越来越诡异。他拖着满身的血,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向前爬动。

“嘭!”第三枪,子弹打进手肘,溅出一片血花。

“放你妈的屁!”

熟悉至极的声音刺激着柳至秦的神经,几乎是瞬间将他徘徊的意识拉了回来。

头脑,终于在漫长的焦灼感中恢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