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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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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幅画面里,却不知怎么,有那样浓重的一股凄凉意味。他看着看着,心里猛的怦然一动,想起心虹心霞对他的期盼与安排,想起早上和狄君璞的谈话,想起自己的孤独,想起雅棠的无依……在这一瞬间,有几千几百种思想从他心头掠过。他竟突然间,毫不考虑的、冲口而出的说:“雅棠,我们结婚好吗?”

雅棠一愣,迅速的抬头看他,她的眼睛是深湛而明亮的。

好一会儿,她低低的说:“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他说,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在这时,他竟生怕会遭遇到拒绝。

她又垂下了眼睛,看着孩子。把奶瓶从孩子嘴中轻轻取出,那孩子吃饱了,嘴仍然在蠕动着,却已经朦胧欲睡了。她拿了一条毯子,轻轻的盖在孩子身上。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他,她眼里竟蓄满了泪。

“非常谢谢你向我求婚。”她说,声音低而哽塞。“但是,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他问,竟迫切而热烈的。“我会把你的孩子当我自己的孩子,不会要你和他分开的。”

“不,不,”她轻声说:“不为了这个。”

“那么,为什么?难道你还爱那个——卢云飞?”他苦恼的从喉咙里逼出了那个名字,感到自己声调里充满了醋意。

“不,不,你明知道不是。”她说,头又垂下去了。

“那么,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她的声音好轻好轻,俯着头,她避免和他的眼光接触,她的手无意识的抚弄着毛毯的角。“因为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可怜我,同情我。你在一时冲动下向我求婚,如果我答应了你,将来你会后悔,你会怪我,你会恨我!原谅我,我不能答应你。但是,我深深的感激你这一片好心。”

尧康凝视着那个低俯的、黑发的头。有好长一段时间,他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望着她,他对她几个月来的认识,没有在这一剎那间来得更清楚,更深刻。就在这段凝视中,一种奇异的、酸楚的、温柔的,而又是甜蜜的情绪注入了他的血管里,使他浑身都激动而发热了。这就是早上他向狄君璞说他所缺少的东西,他再也料不到,它竟来临得这样快,这样突然。

“但是,”他喉咙瘖哑的说:“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一些爱我呢?”

她抬起睫毛,很快的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里有一抹哀求而恳切的光芒。

“你知道的。”她低低的说。

“我不知道。”他屏着气息。

“呵,尧康!”她把头转向一边,双颊绯红了。“我还有资格爱吗?”

“雅棠!”他低呼,抓住了她的双手。“在我心目中,你比任何女孩都更纯洁,你的心地比谁都善良,你敢爱也敢恨。为什么你要如此自卑呢?”

她默然不语。

“我再问一次,”他说,握紧她。“相信我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在今天以前,可能我对你的感情里混合着同情与怜悯,但现在,我是真挚的,我爱你,雅棠。”

她震动了一下。他接下去说:“你愿意嫁我吗?”

“或者,你并不真正了解你自己的感情。”她低语。

“我了解!”

“我不知道,”她有些昏乱的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尧康,我现在心乱得很,我想……我想……”

他紧握了她一下。

“不必马上回答,我给你两星期思考的时间。两星期之后,你答复我,好吗?”

“假若……假若……”她嗫嚅的说,眼里泪光盈然。“假若……你真是这样迫切,这样真心,我又何必要等到两星期以后呢?”

他震动了!心内立即涌上了一股那样激烈的狂欢,他抓紧了她的手,想吻她,想拥抱她。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痴痴的、深深的、切切的望着她。她也迎视着他,眼底一片光明。然后,小蕾发出了一声大大的惊呼:“哎呀!尧叔叔,你们的鱼竿被水冲走了!”

他们慌忙看过去,那鱼竿早已被激流冲得老远老远了。心霞在拊掌大笑,高叫着钓鱼王呀钓鱼王!狄君璞望望心虹,笑着说:“我刚刚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儿,把他们的竿子推到水里去了。”

“光着身子的小孩儿?”心虹愕然的。

“是的,光着身子,长着一对翅膀,手里拿着小弓小箭的小孩儿。”

心虹哑然失笑了。

阳光一片灿烂,溪流里反射着万道光华。春风,正喜悦的在大地上回旋穿梭着。

但是,春日的蓝天里也会有阴云飘过,也会响起春雷,也会落下骤雨,表面的宁静,到底能够维持多久?何况,他们的安静,一向就没有稳定的基础,像孩子们在海滩上用沙堆积的堡垒,禁不起风雨,禁不起浪潮。该来的风暴是逃不掉的,那狂风骤雨终于是来临了!

问题发生在尧康身上,这一向,尧康出入于梁家,经常把心虹姊妹带出去,已给梁氏夫妇一个印象,以为他不是在追求心虹,就是在追求心霞。但是,自从尧康和雅棠恋爱以后,他到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心虹外出如故,梁逸舟开始觉得情况不妙了。他盘问老高和高妈:心虹每日的去向,老高夫妇二人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梁逸舟更加怀疑了。想到数月以来,开舞会,邀请年轻人,操心、劳碌、奔走、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