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页

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更何况,自己是个大夫,林家的家训第一条就是为医者不能罔顾人命,而自己不过在皇上跟前给方大寿上了点儿眼药,方大寿就死了。
林杏还是头一回感到,皇上这两个字,真比自己想想的要残酷太多,他的喜怒表现出来,很可能就是人命。
这么一想就有些不寒而栗,以至于伺候晚膳的时候,甚至控制不住从心里升起的那股惧意,刻意站的远了些。
她的惧意让皇上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不过一个下午,怎么这奴才就变胆小了,晌午还敢在自己跟前打瞌睡呢,这会儿眼里都是惧意,自己就这么可怕?
转念一想,莫非他知道方大寿的事儿了,看了眼桌上的樱桃ròu开口道:“朕怎么觉着今儿的樱桃ròu不是味儿呢,小林子你来尝尝。”
林杏吓了一跳,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皇上要说这道樱桃ròu有问题,追究下来,从自己到万升,还有御厨,一个都甭想跑,忙过去夹了一颗放到嘴里,一边儿嚼一边儿斟酌言辞。
等嘴里的ròu咽下去才道:“回万岁爷,想是奴才没吃过多少好东西,觉着跟上次的吃的一样好,奴才恨不能连盘子都吞下去。”
皇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贪心,这盘子如何吃得,既然喜欢,这道樱桃ròu一会儿还赏给你吧。”
林杏忙跪下:“奴才谢万岁爷赏。”
心里嘀咕,皇上还真小气,光赏吃食有什么用,想着不觉嘟了嘟嘴。正落在皇上眼里,皇上顿觉心qíng好了一些,抬头瞧见桌上有盘子箩卜丝儿饼,大概自己以前多吃了几口,御厨便特意做了。
想起小黑最爱吃萝卜,不觉看了林杏一眼:“这盘萝卜丝儿饼也一并赏给你。”
虽然不知道老大又抽什么风,林杏还是跪下谢赏。
一顿晚膳吃完,等林杏从暖阁出来的时候,一共得了四个赏赐,樱桃ròu还好说,后头的萝卜丝饼,白菜素包子,还有一碗青绿的拌豆苗,不知啥意思。看着手里的食盒子,林杏怎么觉着像喂兔子呢。
瞧这意思,指望皇上赏点儿好东西是没戏了,还得从外头想财路。
一出暖阁,等在外头的刘喜儿急忙把食盒接了过去,异常兴奋:“万岁爷又赏林哥哥了啊。”
林杏都疲沓了,点点头,就要往御膳房走,万升一再嘱咐自己,下了差过去吃顺子的拜师席,自然不能缺席。
为了顺子,也得得跟万升多联络联络感qíng,更何况,今儿晚上只怕不止万升,这老家伙jīng着呢,自己这一跃成了御前的人,宫里各处的掌事太监,没说不想结jiāo的,万升正好是个现成的门路。
别看在皇上这儿就落了几盘菜,今儿晚上顺子的拜师席一过,估计自己能发一笔小财。
想到发财,林杏脚下快了许多,只不过今儿该着他晦气,没出乾清宫呢,就遇上跟疯狗一样的李长生。
李长生肺都要气炸了,本来还指望着林杏帮自己把鼻烟壶赢回来,发笔财呢,不想,这小子竟然yīn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鼻烟壶弄了回来,没还给自己,却直接给了师傅,害的自己挨了师傅一顿臭骂不说,说让自己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自己错什么错,师傅才错了,年纪大老糊涂了,这能捞的时候不捞,东怕西怕的,等将来想捞都晚了,趁着现在多捞点儿银子,将来哪有好日子。
可师傅就是不听,当官的还讲究个,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更何况,师傅这个御前大总管,拿点儿朝臣的好处,算什么大事儿,偏师傅想不开,还拦着自己发财,一个鼻烟壶把自己骂了个臭头。
这笔账自己不跟林杏这狗奴才算清楚,不算个完。
越想越气,索xing守在外头,一见林杏出来,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拳。
林杏不想在乾清宫里还有人敢动粗,没防备,给李长生一拳打在脸上,疼的林杏火气上来:“李长生你他娘活腻歪了,敢打老子的脸。”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一点儿没留qíng,直把李长生踹了跟头一个狗□□栽在地上。李长生哪吃过这样的亏,嗷一嗓子冲了上去跟林杏扭打在一处。
这里正是乾清宫大门口,真没人敢在这儿打架,今儿又赶上张三当值,远远瞧见林杏,就想迎上去,如今这位可是皇上跟前红人,凭着以往赌桌上的jiāoqíng,自己没准能谋个好点儿的差事。
不想这一番心思让李长生给搅合了,心里这个气啊,把李长生的祖宗八代轮番问候了一遍,却也知道有他师傅总管大人在,李长生就是在乾清宫翻了天,自己也不能管。
可不管,难道眼看着林兴吃亏不成,这好容易得的门路,岂不又huáng了。
正为难呢,却发现吃亏的不是林兴,别瞧着林兴瘦瘦小小,却有点儿gān巴劲儿,下手又准又狠,一拳一脚都落在了实处,还没往脸上招呼,专照着不显眼的地方大,这正是会打架的行家啊。
相比之下,李长生就不够看了,估计是给打疼了,抡起膀子来一阵王八拳,简直就是个疯子,异常可笑。
周围的小太监,除了侍膳监的就是看门的,哪个没被李长生勒索过,心里早恨他恨的牙痒痒了 ,只是碍着他师傅敢怒不敢言,如今好容易有了这么出气的机会,谁吃饱了撑的帮他啊,在一边儿瞧着就是了。
心里都明白,自己出手肯定倒霉,林公公就不一样了,这位如今可是万岁爷跟前的红人,就算成贵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李长生算个屁啊。
更何况,他们都看见了今儿是李长生先动的手,只要林兴不把李长生打死,总管大人来了也不能怎么着。
林杏早憋着这小子火呢,赶上这个机会正好收拾他,让他明白明白,别看他后头是成贵,想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的冲大爷,门儿都没有。
她打的过瘾,张三可有些害怕了,心说,这小子够狠的,要是再打下去,真出了人命谁也担待不起,忙把李四叫过来,让他看着点儿,自己哧溜跑进去找成贵去了。
成贵一听李长生跟林兴打起来了,险些没晕过去,心里暗骂李长生不懂事儿,就知道给自己招祸,瞧皇上这意思,对林杏那可是宠到了骨子里,当年对那只兔子什么样儿,成贵如今可还记着呢。
嫌兔笼子不好看,让宫女拿蜀锦做了一个兔子窝,还把太子生辰皇后赐的那颗翡翠玉白菜放到笼子里,让兔子啃着玩,更别提,搜罗的那些玛瑙翡翠的雕的萝卜了。
如今皇上认准了林杏跟那兔子一样,这往后肯定是越来越宠,自己都得靠后,加上这小子人jīng似的,往后不知走到那步呢,这样的人除了拉拢jiāo好,就没第二条道儿,可李长生竟在这档口跟他动了手,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心里头急得不行,跟着张三一路小跑的出了乾清宫。
一瞅见林杏跟李长生扭打在一起,恨不能你死我活的样儿,只觉眼前发黑,急忙喝骂了一声:“你们俩活腻了不成,当这是由着你们放肆胡闹的地方吗。”
外头看上去像是两人扭打在一起,其实李长生只是抓住了林杏,林杏的拳头可是一点儿都没客气,直往他身上招呼,听见成贵来了,两人才撒开。
成贵一看林杏的脸儿,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刚还白嫩gān净的一张小脸,这会儿半天脸都肿了起来,想起皇上对林杏的在意,越发觉得祸闯大了,不由分说上去狠狠甩了李长生两个嘴巴,力气用的颇大,李长生的脸立马就肿了起来。
林杏看在眼里,心说,到底是表外甥儿,这般费心的护着,刚才自己故意避开李长生的脸,专往他身上招呼,就是想留一个自己挨打的名声,让这李长生吃了亏还说不出来。
尤其自己得侍膳,明儿皇上若问起来,自己示弱装个乖,即便有成贵在旁边,自己跟李长生打架这事儿的过错,也按不到自己身上。
不想成贵倒jīng,上来就扇了李长生俩嘴巴,如此一来,倒显得自己占了便宜,李长生成了弱势的一方,皇上便过问起来要治罪,自己跟李长生都逃不了。
到底是在御前伺候了这么多年,有心机不难,难得是反应快,事儿一出来,立马就能审时度势,尽可能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面,这是机变,没几十年的功夫,绝无可能修炼成的本事,自己得好好学学。
李长生只觉浑身哪儿哪儿都是疼得,本来就挨了打,以为师傅来了,能帮自己拔拔份儿呢,谁想倒挨了师傅两嘴巴,还当着这么些人,这往后,自己在乾清宫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觉得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委屈之极,李长生忍不住嚷嚷起来:“您到是谁师傅,怎么向着外人……”
李长生话音未落 ,成贵抡圆了又是一个嘴巴,打的李长生脑袋直嗡嗡,不明白师傅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打自己。
成贵咬着牙:“看清楚了,这里是万岁爷的乾清宫,你活腻了找死走远点儿,别拉着咱家。”说着看向林杏脸色略沉:“林公公,你也是御前的人,这御前的规矩,不用咱家深讲,也该明白吧。”
林兴倒也不分辩:“是奴才放肆了,奴才认罚,总管大人说怎么罚吧,奴才绝无二话。”
林兴这么一说,成贵反倒不好罚他了。
李长生却仿佛看见了曙光:“师傅快罚,就把这奴才直接杖毙,看他以后还敢在乾清宫撒野。”
成贵冷冷看了他一眼,再一次感叹,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上这么个蠢货,也不看看林兴是谁,就算方大寿那样无关紧要的奴才,要杖毙还得万岁爷亲下口谕,自己查问清楚才说的过去,好端端的把林兴杖毙,他当自己是谁了。
想了想,还是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问后头的张三:“你说说,这到是怎么回事儿?”
张三自然向着林杏的,更何况,这事儿本来林杏就占着理儿呢,忙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远远地瞧见林公公下了差过来,估摸是去御膳房,奴才还想上去打个招呼的,不想李公公忽然就窜了出来,没等奴才反应过来,一拳就打在了林公公脸上,林公公本想避让,不想,李公公不依不饶,追着林公公扭打起来,奴才怕出了人命,才忙着去找总管大人。”
周围的小太监纷纷cha言:“就是说,也不知林公公哪儿得罪了李公公,这么大仇,上来就抡拳头,林公公一个劲儿的躲,都避不开……”
七嘴八舌都说的是李长生的错,倒把林杏摘了个gān净。
成贵暗暗叹息,林杏才来了御前几天儿啊,瞧这人缘维的,再看长生,不禁摇了摇头,面色和缓,跟林杏道:“长生无故挑衅,咱家定会狠罚他。”
林杏大度的道,:“我也有不是。”
说着对李长生微微躬身:“长生哥哥,刚林兴莽撞了,长生哥哥莫怪,改日等长生哥哥不气了,弟弟再登门致歉……”

☆、第29章 半夜易招鬼

林杏越认错,李长生越生气,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她那张虚假的面皮,却碍于师傅,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林杏扬长而去,差点儿没气吐血,琢磨以后寻机会非报今儿的仇不行。
仿佛知道他想什么,成贵冷冷看了他一眼:“咱家提醒你一句,若是还想保住你这条小命,往后对林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就你这点儿心思算计,给那小子提鞋都不配。”
又见长生的脸给自己打的红肿不堪,浑身上下不知挨了那小子多少黑拳,站都有些站不稳,到底是自己的徒弟,不免有些心软。
叹了口气:“师傅是为了你好,别说你,如今就是师傅对林兴都得客客气气的,你在御前也当了几年差,也该知道这宫里的风向,从来都是跟着万岁爷转的,林兴入了万岁爷的眼,正在风头上,你非要寻他的不自在,能有什么好儿,更何况,我瞧着这小子虽有心计城府,却不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做出的事儿极有规矩章法,只你不去惹他,他自然不会对你如何。”
李长生哪听得进去:“师傅您可是皇上跟前的老人,伺候了这么些年,难道还怕他一个刚上来的狗奴才,我瞧他也就是踩了狗屎运,一个刚来御前的新人,按理说,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他倒好,飞扬跋扈连您老人家的面子都不给,他打我就是冲着您去的,想扫了您的面子,让刚乾清宫的奴才们看笑话……”
“住口……”成贵怒瞪着他真是恨铁不成钢,以前只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有些爱贪小便宜,如今才发现,简直蠢到家了,算计不过别人,心胸还窄,如果不是他把乾清宫这些奴才得罪苦了,何至于这些奴才都向着林兴说话,到了这会儿不知道自思己过,反来撺掇自己给他找回场子,这不止是蠢是找死。
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林兴把鼻烟壶给我是为了告你的刁状不成,你怎么不想想,自来内官跟朝臣勾连就是大忌,若她直接把鼻烟壶jiāo给皇上,你可想过后果 ,更何况,皇上跟太后自来不睦,承恩公是太后的亲哥哥,皇上早视作眼中钉ròu中刺,你收了王庚的鼻烟壶,咱家岂不落个勾连外臣的罪名,到时候别说你的小命,就是咱家这条老命也的jiāo代了。
林兴是不想事qíng闹大,才把鼻烟壶给了我,就是想让我知他个人qíng,往后再乾清宫当差,彼此有个照应,咱家还想着怎么还她这个人qíng呢,你倒好,找她gān了一架,你以为今儿过去了事儿就完了吗,明儿侍膳的时候,若皇上问起她脸上的伤,她嘴歪一歪,你这条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李长生真有些害怕起来怯怯的道:“他,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难道皇上还会关心她的脸上有没有伤,即便万岁爷问了,我也不怕,我的伤比她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