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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点点头:“你说的是,回头你得空儿去敲打敲打王直这奴才,别以为小林子从御前出去,就失了宠,由着他们这帮刁奴欺负就错了主意,小林子要是有个闪失,让这刁奴拿老命来抵。”
说着,顿了顿:“小林子之前没当过什么正经差事,御前也没待几天,年纪小,心眼又实,不跟别的奴才似的,知道捞好处,那御药房的人都势力着呢,他这么去了,只怕打点不开要吃亏,一会儿你去传朕的话,赏小林子一百两银子。”
成贵微微愣了愣,琢磨,自己还当是说通了万岁爷,这怎么林杏来谢了一次恩,瞧意思万岁爷更上心了呢。
而且,皇上这真是当局者迷啊,小林子年纪小不差,要说这心眼儿实,不会捞好处,这话跟小林子可贴不上边儿。
以成贵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资历,都没见过还有哪个奴才比这小子机灵,更会捞好处的,自己原先的徒弟李长生,在御前当了好几年差,捞的好处银子,连这小子一个零头都不到,就这儿还弄得怨声载道,私下里都管他叫李扒皮。
可林兴呢,银子好处没少捞,还落了个好名声儿,就算如今从御前走了,反倒都念着他的好儿。
还有宫里那些掌事的太监,一个个可都是老油条,却都跟他兄弟相称,这份本事别说宫里,可着大齐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偏偏在皇上眼里,这小子竟成了实心眼儿不会捞好处的奴才,不得不说,这小子戏演的实在成功,把万岁爷都糊弄了过去。
成贵一出来就看见刘玉站在廊下,遥遥望着林杏的背影发愣,不知想什么呢。
见了成贵躬身:“奴才有件事想求总管大人。”
成贵看了他一眼:“你是想跟小林子去御药房。”
刘玉岁数年纪比李长生大了些,xing子却极稳妥,先头不过是为了还林杏的人qíng,把他调来了御前,不想,倒真得了个人才,这一说走,自己还真有些舍不得,略斟酌,开口道:“咱家知道你念着小林子的qíng分,只是你跟了去,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留在御前,要是小林子哪儿有个什么事儿,还能在万岁爷跟前递上句话儿,要知道,这御前的差事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一走,再想回来就难了。”
刘玉低下头:“奴才谢总管大人提点,只是奴才主意已定,万望总管大人成全。”
成贵不禁叹了口气,对于林杏的本事,再一次佩服起来,身边的人,宁可丢了御前的差事都要跟着他走,可见对他的心意,点点头:“既如此,咱家也不好qiáng留于你。”
把银子递给他:“这是万岁爷赏给小林子的,你替他拿过去吧,也省的咱家再跑一趟了。”
刘玉这才躬身一礼,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林杏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刚出了小院就看见刘玉靠在院门外,不免愣了愣:“你,你来做什么?”
刘玉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银子包扔给她:“这是成总管让我给你的,说是皇上赏你的,你倒是有本事,人都离了御前,还能让皇上赏银子。”
林杏眼睛一亮,掂了掂,估计得有一百两,皇上还不算傻,听出自己的话里的意思,就是说的,就算走,怎么也得发点儿遣散费吧,没说甩甩手就让离职的。
林杏也不理会刘玉,接了银子,嘻嘻一笑:“我这儿谢刘哥哥还专门跑这一趟,时候不早,可得走了,我这新上任的大总管,怎么也得先去认认门,回见了您那。”把银子往自己包袱里一塞,背上就走了。
可林杏很快就发现不对了,怎么自己往哪儿走,这死太监就往哪儿走呢,这眼看都到乾清宫的大门了,死太监还在自己后头跟着做什么?
林杏在心里转了几个过子,这死太监不是又想出什么损招儿了吧,想了想,站住脚,对后头跟着的刘玉呵呵一笑:“那个,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哥哥就别跟我客气了,再说,御药房也不远,出了乾清宫往东边儿走几步就是,我再不认道儿也走不差,刘哥哥当得是御前的差事,可不能耽误了,我这儿自己去就成了。”说着又挥挥手,快步出了乾清宫。
可出了宫却发现刘玉还在自己后头跟着,林杏汗毛都竖起来了,看见这片宫墙边儿没什么人,站下瞪着刘玉:“你老跟着我做什么,我可跟你说,如今我可都离了御前,这御药房堪比龙潭虎xué,以后是死是活都两说,即便侥幸保住我这条小命,也接近不了皇上了,你心里想的那些,还是甭指望了,如今你得了御前的差事,也算有了前程,只以后好好当差,不怕没个结果,那些没影儿的事儿就算了吧。”
刘玉定定看了她许久,看的林杏直慎得慌:“你,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如今我都失势了,你再跟着我也于事无补,咱们还是回见吧。”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见刘玉还跟在自己后头。
林杏的好脾气算到头了:“你倒是怎么回事儿,不回去当你的差,跟着我做什么?”
刘玉终于开口:“从今儿起,我也在御药房当差。”
林杏愕然看着他,指着他:“你他娘有病吧,撂着好好御前的肥差不gān,去御药房做什么,是活腻了,上赶着找死来的不成。”
刘玉冷哼了一声:“我劝你还是歇歇那些没用的心思,有我刘玉在一天,你就甭想躲起来过消停日子。”
林杏:“消停个屁日子,御药房之前的大总管曹化可是伺候过先帝的人,都折在了御药房,死的不明不白,这御药房步步陷阱,稍不谨慎,命就没了,你当老娘乐意来啊,要是你有本事给我换个差事,就算卖身老娘都认了。”
刘玉皱了皱眉:“你这些粗话倒是跟谁学的,一个女孩儿动不动就老娘老娘的,也不嫌害臊。”
林杏给他气乐了:“你这会儿知道我是女孩儿了,不是先头想掐死我的时候了,少装好人,你要是真把我当女孩儿看待,就放过我,从今儿起,咱们一拍两散,再别提那些什么yīn谋计划的,真要如此,我qíng愿给你塑个像,一天三炷香的供着,感谢你放过我的大恩大德”
刘玉沉默良久方开口:“我现在信了你不是她。”
林杏一拍大腿:“哎呦,我的哥哥,你可明白过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中了这么个下下签,跟你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醒过来就成了这倒霉丫头,天天刷马桶不说,还得挨欺负,好容易出了洒扫处,有点儿奔头了,你又蹦了出来,非要掐死我,你说我这儿找谁说理去啊,现在你明白就好办了,我不是她,那些她该gān的事儿,也跟我没gān系了对不对?”
不想刘玉却摇摇头:“你不是她,可顶了她的身份,就等于替她活了,既然替她活了,她身上背负的东西,你也脱不开。”
林杏脑仁儿都疼了:“合着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是不是,行了,行了,你乐意怎么想怎么想,不怕死的就跟着,先说好,到时候小命丢了,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第40章 御药房立威

王直这些日子过得可不顺当,本来以为御药房就是自己的天下了,不想忽然就来了个首领太监大总管,硬生生压了自己这个二总管一头。
虽说御药房还攥在自己手里,这个大总管就是个摆设,可就跟癞□□砸脚面一样,不咬人他恶心人。
偏偏还是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子,压在自己脑袋上,真他娘憋气,尤其,这小子虽不管事儿,却天天跟那些当值太医混在一起,问东问西,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儿,就是那个脾气出了名儿古怪的太医院院正孙济世,都仿佛对他另眼相看,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自己这个御药房的二总管还往哪儿摆。
越想心里越不慡快,望着旁边屋正跟孙济世说话的林杏,脸色越来越yīn沉,琢磨怎么想个法儿把这小子料理了,也省的在自己跟前碍眼,还有在他旁边跟前跟后刘玉,一块儿料理了gān净。
正想着,外头送药的太监来了,便招呼着礼部当值的人过去点数入库,根本没拿林杏这个御药房的大总管当回事儿。
林杏也不以为意,只是晃dàng了过来,在旁边瞧了一会儿,摸了摸篓子里的huáng连道:“这是四川味连,品相正好,是一等货,好东西啊,好东西。”
王直呵呵笑了两声:“大总管倒是识货,咱们这御药房pào制的,可是万岁爷跟后宫娘娘们用的药,哪敢轻忽,自然都是一等货,要真是以次充好,奴才怎么对得住太后娘娘跟万岁爷的恩典。”
林杏点点头:“二总管倒真是实心办差,只是二总管心实,下头办事儿的可不一定了……”
王直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林杏呵呵笑了两声:“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二总管被下头人糊弄了,回头要是让人知道,还当是二总管办差不利,岂不冤枉。”
王直yīn沉沉看着她:“林兴,你少在爷爷跟前冲大头,你才来几天,懂个屁啊,你今儿这话要是不说明白了,咱家跟你没完。”
他一句话说出来,当值的太医倒是一个个装没听见,别开头去忙自己的事儿,王直后头的徒弟王平可不gān了,一指林杏:“真以为自己是大总管了,别做梦了,就凭你,宫里谁不知道卖屁,股得来的体面,边儿呆着是正经,还把自己当成个人儿了……”
小王平话没说完,啪啪就挨了了两巴掌,王平愣愣看着林杏:“你他娘敢打小爷,小爷跟你拼了……”说着几冲上来,要跟林杏撕扯,只可惜还没到跟前呢,不知怎么腿一软,摔在了地上,林杏趁机上去狠狠就是一脚,直踹的王平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
御药房的太监大都是王直的人,一看王平吃了亏,摩拳擦掌就要一拥而上,林杏却从腰里抽出一把刀来,正是那天在御膳房剔ròu用的,自己使着顺手就要了来,这会儿正好用上,剔刀拿在手里,对着头一个冲上来的小太监,一刀子囊了过去,扑……顿时血就窜了出来,溅了林杏一身一脸都是。
林杏却满不在乎,呵呵笑了两声,把刀子往桌子上一cha:“这两天咱家心里烦闷,不见点儿血,我这心里头总觉着不痛快,不怕死的就过来,咱家今儿成全了他。”
林杏的个子虽小,气势却一点儿不差,单腿岔开踩在板凳上,看了看手里的血,呵呵直笑:“这大冷的天,倒暖了手,只可惜太少了点儿。”说着看向那些太监。
虽说在御药房当差,跟着王直没少gān缺德事,可这样血刺呼啦的场面,也没见过啊,顿时就怯了,一个个往后退,没一个敢往前去的,眼里不自觉露出惧意,仿佛林杏是地狱来的阎罗王一般。
林杏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自己隐忍了几天,终于找到个机会发作,这一次就得把这些人吓住才行,这威头一次要是立不住,往后再想立就难了。
不止太监,连那几个当值的太医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好欺负的大总管,竟还是个狠角色。
王直到底见过大世面,愣怔一刻,回过神来:“大总管好大的威风,莫非忘了这是宫里,就算是底下的奴才,也是人命,你直接用刀子捅了,待会儿慎刑司的人来了,咱家倒要看看,你该如何jiāo代。”
林杏:“jiāo代什么,二总管莫不是忘了,咱家才是御药房的大总管,王平对咱家不敬,敢跟咱家动手,不教训一下吃点儿亏怎么行,咱家这是教他们长记xing呢。”
王直:“即便就教训奴才,也没有直接要命的,你还有没有王法。”
林杏凉凉的看了地上的小太监一眼:“谁说我要他的命了,我是看这小子有点儿淤血之症,我这一刀是给他治病呢。”
王直忍不住笑了:“你当这是哪儿,由得你胡说八道,你这刀子都囊到人身上了,还说什么治病。”
林杏看了看旁边不吭声的孙济世:“是不是治病,你我说了都不算,这不孙院正在这儿呢吗,让他给这奴才瞧瞧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王直倒有些犹豫了,心说,这小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儿,莫非自己看错了,又低头瞧了那小太监一眼,血虽不流了,人却没醒过来,躺在地上瞧着倒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儿,顿时有了底气,跟孙济世一拱手:“还请孙大人瞧瞧,一会儿慎刑司的人来了,也好做个见证。”
孙济世对林杏是颇有印象的,当日因为一碗清蒸驴ròu,侍膳总管周和才倒的霉,这个林兴后来居上,代替周和成了御前的侍膳总管。
而且,宫里前些日子都在传万岁爷瞧上了他,天天留在暖阁里头抄经,太后娘娘跟皇上还因为他冲突了起来,皇上一怒之下杖毙了慈宁宫的俩嬷嬷,这事儿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
后来倒不知为什么,这小子忽然就跑到了御药房来当大总管了,宫里私底下都传说林兴失了宠,依孙济世看,此话不可信,要真失宠,不过一个奴才罢了,直接发落下头gān秽差不就得了,哪用得着弄到御药房来当大总管。
孙济世在御药房十几年了,深知御药房的水有多深,即便自己这个太医院的院正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不跟王直计较,知道王直后头是太后娘娘,真计较了,没自己什么好儿,他虽耿直,却也知道自保之道。
林兴一来御药房,孙济世就大概明白,皇上这是要下手整治御药房了,只不过,着实替林兴捏了把汗,王直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不禁贪婪还心狠手辣,当初曹化多大的体面,不一样让他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