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师们 · 2

2019年10月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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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应该的,”冈雷咕哝着。“工程几乎使贸易联盟破产!”

“别为钱向我抱怨,总督。我对此不感兴趣。”

“你倒好了,将军。资助整场战争,用的是我的钱。购买你拖着的这副身子骨,用的是我的钱。装备这些贵得要死的机器人保镖,用的还是我的钱……”

格里弗斯移动得如此迅速,仿佛被直接从窗边传送到了半米外冈雷面前。“你的钱有多大用处……”他问道,在内莫迪亚人面前攥紧塑甲拼接成的拳头,“和这个相比?”

冈雷害怕地向后缩。“我只是……我有点关心你确保我们安全的能力,将军,如此而已。我……我们……贸易联盟不能在忧心忡忡的气氛下工作。还有,怎么对付绝地?”

“别管绝地。他们无足轻重!”

“他们将会很快打进那个基地!”

“基地是安全的。它挡得住一千个绝地。不,一万个。”

“你明白自己说的话么?你疯了么?”

“我只是,”格里弗斯冷冷地说:“不习惯有人质疑我的命令。”

“我们是领导议会!你无权对我们发号施令!这里我们说了算!”

“你肯定吗?你在乎你的赌注吗?”格里弗斯凑上前,近得足以从冈雷玫瑰色的眼珠里看见他面罩的影子。“要不我们……这么说吧,为此拿你的命打个赌?”

冈雷还在向后缩,“你告诉我们在穆斯塔法很安全,但你也告诉过我们你要送来帕尔帕廷作人质,他却设法从你手心里逃了!”

“感到庆幸吧,总督,”格里弗斯说,欣赏着指关节处光滑的曲线,好像他的手是某种奇异的掠食动物,“你还没有发现你自己也在我手心里。”

他回到观察窗前,又摆回原先的姿势,叉开腿,双手紧握在背后。在一旁看着冈雷灰绿面颊泛起病态的红晕。有那么一两秒钟,他险些不顾自己的律令,把总督的脑浆从这儿砸得溅到曼特尔兵站。

“你的船已备好。”

他的听觉传感器清晰地接收到冈雷趿着鞋从走道退下时零乱的脚步声,没过一秒钟,他的传感器又送来了控制中心里全息通讯仪(holocomm)启动的尖啸。他把头转向成像碟,当来电的提示音响起时,他按下“接收”键,接着跪了下来。

他垂着头,只能瞥见影像中伟大尊主的袍子下摆,不过这就足够了。

“西迪厄斯大人。”

“你已经把分离主义议会转移到穆斯塔法了?”

“是的,主人。”他仗着胆子朝观察窗外瞟了一眼。大部分议会成员已经登船,冈雷很快就会赶上他们。格里弗斯亲眼见过·——给予适当“激励”后,总督跑得有多快。“飞船马上起飞。”

“干得好,我的将军。现在你必须回头安排我们在乌塔堡的陷阱,绝地最后会追捕你本人,你要准备好对付他们的进攻。”

“是,主人。”

我正计划给你第二次为我效劳的机会,格里弗斯。我估计绝地派来抓捕你的人会是欧比万·克诺比。”

“克诺比?”格里弗斯紧紧攥住拳头,连腕部的电子驱动器(electrodrivers)都咯咯作响。“还有天行者?”

“我相信天行者将会……另有任务。”

格里弗斯的头垂得更低了“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我的主人。克诺比死定了。”

“要务必做到。”

“主人,我冒昧地打扰一下——为什么您不让我杀死帕尔帕廷议长?那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时机尚不成熟。耐心点,我的将军。战争己接近尾声,而且胜局已定。”

“即使失去了杜库伯爵?”

“杜库没有白白牺牲,他做出了牺牲——策略性的牺牲,就像德贾里克博弈(dejarik)中的弃子一样,会将对手引向全局性的失误。”

“我从来就不只是个棋手,我的主人。我更热衷真正的战争。”

“你会心满意足的,我向你保证。”

“您提到的全局性失误——我是否可以再冒昧地……”

“你很快会明白的。”格里弗斯能够听出主人声音里的笑意。“只要你见到了我的新学徒,一切都会大白于世。”

阿纳金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匆匆穿过圣殿塔顶的专用停机坪。这个宽阔的停机坪靠近最高委员会塔楼(theHighCouncilTower)的底部,远处停着的是最高议长的穿梭机。阿纳金斜睨着它,还有矗立在放下的出入坡道两侧的两个高大红袍卫士。

从穿梭机方向走来,手搭在眼前,向前躬身迎着刮过无遮无挡的平台的晨风的——不是欧比万吗?

“总算找到了。”阿纳金小声抱怨。他走遍圣殿去寻找从前的师父,快要放弃找到他的希望时,一个路过的学徒说看见欧比万正赶往停机坪迎接帕尔帕廷的穿梭机。他希望欧比万不会注意到他还没换衣服。

他是不太愿意解释的。

尽管他的秘密不可能保守到最后,他还是没有为它的公开做好准备。昨晚,他和帕德梅约定尽可能长期地保密。他不准备离开绝地武士团,不能在她依然处境危险时这样做。

帕德梅说过他的梦魇一定只是个隐喻而已,但他更清楚。他懂得原力的预感不是绝对的——但他的预感从来没有错过,连最微小的细节都分毫不差。他还是个小男孩时,就已经知道他将会被绝地选中,已经知道他跨越银河的历险。他不过九岁,甚至远不理解什么是爱情时,仰望着帕德梅·阿米达拉完美无瑕的面容,就预见了她将会爱上他,而且总有一天他们会缔结婚姻。

在他关于母亲的梦里没有隐喻。痛苦尖叫,折磨至死。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阿尼……我好想你。”

他是能够救她的。

也许能。

这对他而言好像太明显了——假如他只早到塔图因一天,甚至一小时,他就能找到母亲那么她就会活下去。但是——

但是绝地中的伟大先知总是教导说:试图阻止未来的情景实现是最可怕的冒险。一个绝地其实只能引导其发生——好像如果他及时离开去救他的母亲,就也许要为母亲的死负某种责任。

好像如果他试图拯救帕德梅,他将最终——尽管这茫然未知——亲手杀死她。

难道袖手旁观,就等着帕德梅死去吗?

是否可以逾越“不可能”?

当一个绝地受困于原力中最深奥微妙的问题时,他永远可以求助一个人。所以,这是清早的第一件事,甚至没空在自己的居所里换一下衣服,阿纳金就去向尤达求教了。

他惊异于这位年迈的大师邀请他到访自己的住所时是多么的和蔼,也惊异于他吞吞吐吐地试着讲清他的疑问又不至于吐露秘密时,尤达如此耐心地倾听。阿纳金一直觉得尤达对他的一言一行都冷淡抵触,尤达也从未试图去打消这种印象。

不过这个早晨,虽然他无疑在考虑另一件事——同阿纳金的原力预感一样难解,大师的住所里能感到出奇微妙的矛盾与忧虑在回荡——尤达只是在摆成一圈的圆椅(podseat)里给阿纳金指了一个座,建议他们一起冥想。

他甚至没详细问。

阿纳金十分感激——也十分放心,还出乎意料的满怀希望——他觉得泪水涌进眼眶,过了许久他才镇定下来,进入适度的绝地静思。

过了一会儿,尤达慢慢睁开眼,额角沧桑的皱纹陷得更深了。“预兆……预兆……深奥的问题。感知未来,昔日绝地皆能,现今寥寥可数。幻境…是原力的馈赠,也是诅咒。是路标也是圈套,你的这些幻境…。”

“它们包含痛苦,”阿纳金说了。“包含苦难。”他只能够再加上一句:“和死亡。”“在这个不幸的年代里,这不足为奇。你所见的是自己,还是你认识的其他人。”

阿纳金不敢让自己回答。“亲近你的人?”尤达慈祥地提示。“是的,”阿纳金回答,回避着尤达太过睿智的目光。让他以为他说的是欧比万。这个人足够亲近了。

尤达的声音依旧和蔼可亲,通情达理。“患失是通向黑暗面的路径,年轻人。”

“我不会让我的幻境变成现实,大师。我不会。”“为化为原力的人欣慰吧。哀悼他们,毋须。追思他们,毋须。”

“那么我们到底为何而战,大师?为什么拯救别人?”“别人,我们不提,”尤达严厉地说:“你自己,和你的幻境,以及你的恐惧,才是我们讨论的。贪婪的阴影,就是依恋。不管你惧怕失去什么,训练自己去排遣。甩掉恐惧,失去就伤害不了你。”

这个时候,阿纳金已经认识到尤达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绝地武士团最伟大的智者给他的也不过是放任他生命中的事物离去的伪善呢喃。好像他还没有被同样说教过千百遍似的。对他而言当然容易——尤达在意过谁?真正在意过?有一件事阿纳金可以肯定:老迈的大师从来没有恋爱过。

否则他会知道得更清楚,而不只是希望阿纳金双手合十,闭目冥思,与此同时,帕德梅余下的日子就像塔图因冬日拂晓鬼魅的露气一样蒸发殆尽。

所以他剩下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找个借口礼貌地告退。

然后去找欧比万。

因为他不打算放弃。永远不会。

绝地圣殿是原力能量和共和国之间最宏伟的纽带,它的尖塔式设计寓意汇集原力,一如光剑透晶(gemstone)汇聚能量束的一般。数千名绝地和绝地学徒每天在此深思和平,追寻知识,冥想正义,服从于原力的意愿。这座圣殿就是光明的源泉。

刚到楼顶停机坪,阿纳金全身就被一股奔涌的力量穿过,假如原力在某个场合会指示能改变梦魇中黑暗未来的道路,大概就是这里了。

绝地圣殿同样保存着档案,巨大的图书馆包罗了武士团两万五千年的历程:从最广延的宇宙学探索到十亿绝地武士的私人日记在内的一切。阿纳金希望在这里寻得关于那个梦中预兆已知的一切——以及已知怎样阻止预兆变成现实的一切。

他唯一面临的问题是:原力大师们最深的秘密藏在限制查阅的全息记录仪中;大约七十年前的洛里安·诺德(LorianNod)事件①之后,这些全息记录仪禁止大师外的所有绝地查阅。

洛里安·诺德(LorianNod)事件:即指前文第二章中提到的,杜库学徒时期的好友洛里安·诺德窃取西斯全息记录仪的事件。

而且他也不能向管理档案的大师解释他需要查阅的确切原因。

但现在这里有欧比万——欧比万会帮他,阿纳金知道他会的——只要阿纳金能想出如何开口问……

正当他在琢磨字眼时,欧比万走到他近前。“你错过了外环星域的战报。”

“我——耽搁了,”阿纳金说:“我没有借口。”

这句话,至少,是真的。

“帕尔帕廷也来了?”阿纳金问。这是一个够简便的方法去转移话题。“出了什么事?”

“恰恰相反,”欧比万说。“这艘穿梭机不是载议长来的,而是等着带你去见他。”

“等着?带我?”阿纳金眉头一皱。忧心忡忡和缺乏睡眠令他如坠五里雾中;他对此无法解释。他迷茫地掸掸袍子。“不过——我的信标还没有失效,如果委员会想找我,他们为何不——”

“委员会,”欧比万说“没人找他们商议。”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欧比万迈近一步,回头稍稍向穿梭机的方向点头示意。

“他们直接就来了,还没多久。当平台上执勤的学徒上去查问时,他们称议长请求你光临。”

“为什么他不用通过委员会批准?”

“也许他有理由相信,”欧比万谨慎地说,“委员会可能会拒绝派遣你。大概他不愿透露召见你的缘由。委员会和议长间的关系…很紧张。”

阿纳金胸中有什么东西开始郁结在一起。“欧比万,出了什么事?一定出事了,是吗?我敢说,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知道?没有——只是怀疑。这可完全不一样。”

阿纳金想起了就在昨天晚上他对帕德梅说的话。那个疙瘩揪得更紧了。“然后呢?”

“然后这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阿纳金。我就能和你谈谈了。不以一个委员会成员的身份,和你私下谈——事实上,如果委员会发现了这次谈话……那么,我只能说,但愿他们别发现。”

“什么谈话?我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现在我们两个还没正式谈呢。”欧比万把手放在阿纳金的肩上,紧皱双眉。“阿纳金,你知道我是你的朋友”

“你自然是——”

“不,不要说‘自然’。在没有什么是‘自然’的了。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作为朋友,我现在请求你:要提防议长。”

“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议长的朋友。我正在担心他也许不是你的朋友。对他要小心,阿纳金,对你个人的感情也要小心。”

“小心?你的意思是,注意?”

欧比万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周围的原力愈发黑暗了,当我们对其施加影响时,我们也都反被侵染了。这是一段对绝地而言很危险的日子。我求你,阿纳金,求你小心。”

阿纳金试着挤出他一贯的潇洒笑容。“你过虑了。”

“我不得不——”

“——因为我一点也不担心,是吗?”阿纳金替他说完。

欧比万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微笑。“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些?”

“你也知道,你错了。”阿纳金透过晨雾向穿梭机看过去,目光越过穿梭机——投向“五百共和区”(500Republica),也就是帕德梅的寓所。他说:“我已饱尝忧虑。”

前往帕尔帕廷办公室的行程平静而紧张,阿纳金尝试过和两个被头盔遮住脸的高大红衣人搭讪,可惜他们实在不健谈。

当阿纳金到达帕尔帕廷的办公室时,苦恼只增不减。他以前常来这里,大多数时候却从未真正观察过:深红色走廊地毯配上缓缓弯曲的墙,长而舒适的沙发,巨大的弧面窗立在帕尔帕廷办公桌的后面——这些都太熟悉了以致常常被忽视,不过今天——

今天,有欧比万的声音在脑后低语:“提防帕尔帕廷”,一切看上去都不一样了。陌生。而且没有一件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