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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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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是什么时候离开,你还记得吗?”明恕又问。

“当时很晚了,我将她放进来后就回房睡了。”张春芳抽噎着,“门禁只管进,不管出,任何人都可以在里面开门。”

肖满在宿舍内的门禁按钮上采集到了李红梅的指纹。

明恕站起,转身就看到萧遇安正朝宿管室快步走来。

“萧局。”他扬手喊了一声。

萧遇安未穿警服,仍是衬衣与西装裤的搭配,衬衣衣摆收进西装裤里,干练而挺拔。

“李红梅嫌疑重大,精神状态不稳定,很有可能持续作案,必须马上找到。”萧遇安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场调查交给刑侦一队,你们去锁定李红梅和迟小敏的位置。”

“是!”

宿舍内部没有监控,但校园里的露天区域却有多处高清摄像头。技侦组的队员很快调出监控,视频显示,凌晨2点31分,李红梅手持直柄刀,出现在距离东九栋最近的食堂,之后沿着东区大道离开校园。

她最后一次被摄像头捕捉,是在冬邺外国语学院东门外的“老同学客栈”。

易飞亮明证件。前台接待是个中年妇女,从未见过这么多警察,吓得赶紧关掉电脑里正在播放的肥皂剧,立即将众人带去3楼的客房。

这家旅馆环境糟糕,低档招待所的级别,墙壁斑驳,栏杆全是黑锈,为了赶时髦,才将名字改为客栈,是附近收费最低的旅馆,50块钱一间房。

接待哆哆嗦嗦开门,“你们要找的人,就,就住在里面。我只是开旅馆的,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啊。”

面对女大学生,重案刑警们实在不愿持枪以对,但509的惨状又不断提醒他们,一门之隔的也许是一名丧心病狂的杀人魔。

门向内打开,生锈的转轮发出的吱呀声令人头皮发麻。

不少恐怖片使用的,正是这种音效。

屋内只有一扇狭窄的通气窗户,玻璃上全是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厚重污渍,光几乎透不进来,唯一一盏顶灯关着,阴暗与霉味像具有实质一般,层层叠叠向刑警们扑来。

明恕手中的枪,正隔着两米远,对着一个年轻女人的额头。

正是李红梅。

李红梅坐在仅铺了一层草席的床板上,浅黄色T恤,七分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劣质“洞洞鞋”。

证件照上的她双目无光,面部线条僵硬丑陋。而真人比证件照更加难看——小眼睛,塌鼻子,翻鼻孔,厚嘴唇,宽脸盘,大脑门,脸颊与额头都有痤疮,稀疏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松弛的马尾。

人是视觉动物,喜美厌丑。可想而知,李红梅的长相很可能让她在童年时代就遭受歧视与排挤。而这种被边缘化的境遇一直如噩梦一般跟随她。

看见警察,李红梅既不惊讶,也不害怕,视线虚虚地在每个人脸上走过,最后定格在指向自己的那把手枪上。

明恕缓慢将枪放下,余光瞥见床尾塑料绳上晾着的衣物。

那上面,似乎还能看见没能洗掉的血迹。

李红梅就是穿着这身衣裤作案。

易飞已经走了过去,将半湿的T恤与直筒牛仔裤取下来,放进大号物证袋里。

“你们是来抓我的吗?”李红梅开口,短短一句就夹着语调滑稽的方言。

她的声音很难听,即便是正常音量,也显得刺耳。

方远航一下子就想到了农村扯着嗓子骂街的女人。

明恕问:“是你杀了509的三人?”

李红梅不回答,却慢慢弯下腰,手在床下探了探,拖出来一个破旧的纸箱子。

“小心!”易飞喝道。

明恕并未避开,在看清纸箱子里的东西时,眉间狠狠一皱。

那是一把满是血迹的直柄刀!

“是我。”李红梅将刀拿出来,这才说:“闻静静她们三人都是我杀的,因为她们都该死!”

她们都该死。

509寝室墙上赫然写着的,正是这句话。

“再让我洗个澡吧。”李红梅站起来,拉开一扇木板,“洗完澡,我就跟你们走。我有体臭,谁都忍受不了,你们也忍受不了的。”

刑侦局,重案组。

经检验,直柄刀上的血迹来自三名受害者,刀柄上有李红梅的指纹。现场的足迹、监控全都指向李红梅。而李红梅也已认罪。这起骇人听闻的宿舍杀人案,李红梅是毫无疑问的凶手。

明恕透过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看着她,一股旺盛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萧遇安走了过来,在他肩头很轻地拍了拍。

“你们只看到我杀了她们,你们有看到她们也杀了我吗?我是被她们杀死的!”面对易飞、方远航,还有刑侦一队的一名女警,李红梅竟然显得十分从容,“她们都是魔鬼,我被她们欺负了整整三年,她们还想玩死我,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来救救我呢?”

女警问:“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李红梅抿住唇,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思考,最终笑着摇头,“你们这些从来没有经历过不顺的人,怎么会明白?怎么会相信?你们看着我,是不是还会想——这女的瞎编的吧?怎么会有像她这么惨的人?都是高素质的大学生,心地怎么会有她说的这么坏?”

女警说:“任何原因都不是你残忍杀害同学的理由。”

“那我长相丑陋,有体臭,家境贫寒,没有父母,就是她们能够肆意踩踏我的理由吗?”李红梅捏紧十指,“你们这些生来就优越的人,将别人的不幸当做天方夜谭,你们还以为自己很善良,哈哈哈,不相信别人的苦难,讽刺别人的苦难,高高在上地教训,这不是善良,也不是单纯好吗,是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