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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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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江风尤其大,警戒带被吹得鼓鼓作响。绿道上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居民,南区和北区的业主似乎暂时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肩擦着肩,腰怼着腰,远远看去像一片密实的人墙。

高功率的探照灯直射工具房,将每一位刑警的脸都照得煞白。

一具男尸被钢架支在天花板下方,钢架尖锐的端口自他的胸口、腹部、肩膀、颈部、两边大腿刺穿,钢架上浸满了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

怎么将人转移出来是个难题,如果拆掉钢架,可能会破坏尸体上的部分重要信息,但如果不拆,法医和痕检师又难以工作。

“先放着。”肖满已经穿好了全套装备,“我上去看看。”

明恕站在门边,仰头看着尸体的面部。

被害者的眼睛呈两个血窟窿,半张的嘴里也全是血,如果没有猜错,凶手应该切掉了被害者的舌头。

挖掉双眼,割下舌头,让钢条扎穿被害人的尸体,凶手对被害人都多大的恨?

想着,明恕转了个身,望向近处的江水。

凶手将尸体放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这种怪异的姿势……

“呜——”

远处传来沉重的船鸣,采石船一到晚上就开始工作。

而靠着这条江生活的还有渔民。

明恕曾经接触过渔民,他们有时会将打来的鱼晾晒在江边的小屋中。

凶手是在“晾晒”尸体?

“里面经过打扫,只有一组新鲜足迹。”肖满走到明恕跟前,“是报案者刚才留下的。那些钢条据我初步推断,和这个小区的几个铁门是同一种材质,从灰尘分布来看,是近段时间才被放在这里。”

“这个小区春节前不久出过事。”明恕说:“物管曾经将进出南区绿道的门锁起来,不让北区的居民上绿道。”

易飞说:“死状这么古怪,难道是针对绿道事件的报复?”

明恕摇了摇头,“还不好说。”

钢架被拆了下来,尸体被转移到鹅暖石滩上。

邢牧赶紧进行初步尸检,明恕在现场观察了一会儿,叫来正在发抖的赖诚。

显然是被工具房里的情形吓着了,赖诚两眼发直,和明恕上次见到时判若两人。

“怎么想起到这里来?”明恕问。

“遛狗。”赖诚一脸冷汗,“闻到气味,就,就过来了。”

明恕说:“现在还是你一个人住?”

赖诚木然地点头,“我爸已经很久没管我了。”

“这一片平常没什么人来?”明恕又问。

赖诚说:“没有,这里冷。”

明恕盯着赖诚的脸看了会儿,知道现在继续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正想让方远航带他回小区去,衣角突然被拉住。

赖诚双眼被惊慌占据,“你,你们查出那是谁了吗?”

尸体面部被严重毁坏,身上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所幸指纹没有被破坏,不过比对需要一定的时间。

明恕本想跟赖诚解释几句,开口之前却意识到赖诚的情绪很不正常,遂问:“你知道被害人是谁?”

赖诚张了好几下嘴,“好像,好像是……”

“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见过,见过他。”

明恕吸入一口冷空气,“你觉得他像谁?”

赖诚眼圈红了,“好像是,是我爸。我刚才给他打电话,打,打不通!”

说完,赖诚的情绪终于崩溃,蹲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发抖。

邢牧从尸布边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方远航连忙扶住他,“邢老师,你怎么了?”

邢牧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明恕走过来,“邢老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儿有点慌。”邢牧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叹气,“我们最近遇上的案子怎么都这么残忍呢?”

明恕一听就明白了,“被害者是活着被抛上钢架?”

邢牧点头:“死者身上有非常显著的挣扎伤,钢条贯穿的地方全部有生活反应。死因是失血过多,这里就是命案现场。”

明恕眼神幽暗,看着被害人的口鼻部位。

“为了防止被害人的惨叫引来注意,凶手在他脸上缠过多层胶布。现在虽然已经撕下来,但痕迹很明显。”邢牧说:“死者的四肢被束缚,死亡之后才被解开。我估计,凶手是在这里目睹死者咽气,才撕掉胶布,解开绳索离开。”

顿了片刻,邢牧补充道:“离开之前,凶手捣烂了死者的眼睛和口腔。”

方远航说:“南区相对安静,就算死者的嘴巴被封住,还是会发出声来。”

明恕摇头,“你听现在的风声和江水声。死者发出来的声音再大,也会被它们淹没。”

尸体被装进裹尸袋,迅速送往刑侦局,经指纹和DNA比对,死者身份得以确定:赖修良,45岁,离异,良辰科技合伙人。

亦是赖诚的父亲。

赖诚来到刑侦局,却没有去认尸。他一直坐在走廊的排椅上,没有再哭,但像还没有接受父亲已经遇害的事实般,小声自语着什么。

萧遇安前几天去了首都,目前正在特别行动队。重案组这边由明恕一个人负责。

“这案子看起来和‘春潮江畔’前段时间的冲突有关系。”明恕说:“现在已经确定,作为凶器的钢架就是当时挡在绿道外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