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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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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却勇敢的摔了摔头,把眼中的泪,硬给摔掉了。坚定的看着努达海,她用平稳的声音,有力的说:“努达海!你听着!黄泉这条路,我不能让你单独去走!人生这条路,你也不能让我单独去闯!上一回我追来巫山,就为了与你同生共死,这一回我坚持随你出征,为的也是与你同生共死,上次在巫山,你本要死,是我要求你活了下来,这一段活着的日子,虽然风风雨雨,可到头来,你反败为胜,已经洗雪前耻,恩恩怨怨,也拨云见日,咱们真是没有白活这一场,是不是?”努达海动容的,深深的凝视着新月。

“现在,你我心中,都了无遗憾,雁姬托付我的事,我也不负使命。全天下最了解我的一个人就是你,请你告诉我,你死了,我怎样单独活下去?追随你而去,是我唯一的,也是最美好的一条路!你如果觉得你是死得其所,你让我也死得其所吧!”努达海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何况,他也没力气去多说了。他的唇边涌现了笑意,眼光和新月的眼光交缠着。

“新月,”他低唤着:“你让我没有虚度此生!”

“你也是!”新月痴痴的说。

努达海的双手一松,溘然长逝。

骥远猛的一惊,扑上去大喊:“阿玛!阿玛!你回来!回来!阿玛——”

新月轻轻的放下了努达海的手,弯下身子,很细心,很轻柔的抚摩着努达海的眼皮,让他阖上了双目。然后,她慎重的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新月项链,转身对骥远说:“骥远,这条项链上的心意与爱,我受之有愧!能不能请你帮我,再转赠给塞雅,我一直觉得,这条项链是属于她的东西,你曾经拒绝过我一次,希望这次,你不会再拒绝了!”

说着,她就抓起了骥远的手,把那条项链塞进了他的手里。骥远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项链,整个人陷在剧烈的悲痛中,已经神思恍惚了。一时间,他握着项链,呆怔在那儿,不知道心之所之,身之所在。就在骥远失魂落魄的当儿,新月已拔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双手握住匕首的柄,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的对心口刺了下去。她倒在努达海的身上,头贴着他的前胸。她的血和着他的血,染红了他那件白色的甲冑。上天没有让她痛苦太久,她很快的,就追随他而去了。

骥远蓦然醒觉,震撼与悲痛,都达于极点,他目瞪口呆的跪在那儿,接着,就双手握拳,仰头狂喊:“阿玛——新月——”

他的呼声,穿透了云霄,直入苍天深处。山谷中震荡着回音,似乎天摇地动。但是,无论怎样强烈的呼唤,都再也唤不回新月和努达海了。他们平静的偎依着,两人的唇边,都带着微笑,把人世的纷纷扰扰,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一齐都抛开了。

一个月以后,骥远带着大军,扶着努达海和新月的灵柩,回到了北京。老夫人、雁姬、珞琳、克善、云娃、莽古泰、以及挺着大肚子的塞雅,都是全身缟素,迎接于北京城外。那时已经是冬天了,雪花纷飞,大地苍茫。两路悲凄的队伍汇合在一片白茫茫中。骥远抬起满是风霜的面孔,对家人们说了两句话:“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壮烈的战争,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美丽的死亡!”

(全书完)

一九九四年六月二十二日完稿于台北可园

本书故事纯属虚构,与正史无涉

琼瑶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