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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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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胥老实写完作业,看完动画片,饿着肚子等了一晚上,等到的却是噩耗。

当年的农贸市场远没有如今这般规范,大货车进进出出,人与车挤在一起,经常堵得水泄不通。

也是原父原母运气不好,满载而出时遇上一辆失控的货车,躲闪不及,连同另外两人,被当场撞死。

热闹的葬礼之后,原胥被姨母家收养,赔偿金也进了姨母姨夫的口袋。而家里那套房子是职工楼,不属于遗产,算不到原胥头上来。

赔偿金有多少,原胥已经记不清了。

姨母家也不宽裕,还有个大原胥几岁的儿子,收养他半是为了赔偿金,半是背着道义责任。

原胥给周盏说得最多的是小时候妈妈做的菜有多好吃,爸爸踢球有多厉害,10岁后的生活几句带过,只说和哥哥关系不怎样,念初中后就住校了,很少回家,16岁后能打工了,连钱也没再跟姨母要,高中毕业来当兵,也是自己的主意。

周盏想,原胥这8年过得应该是不怎么好的——因为寄人篱下,也因为没钱。

原胥倒是想得开,提起姨母的吝啬时只道:“正常,贫贱夫妻百事哀嘛,他们连亲生儿子都快供不起了,哪里顾得上我。其实我挺感激他们的,好歹给了我一个能睡觉的地方。我可不想去孤儿院,太惨了,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没爹没妈。”

说这话时,他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不像自嘲,也并不苦涩。周盏看不透这笑容里带着什么,心口却沉沉地麻了一下。

三个月的新兵连很快结束,下连前一夜,原胥又来“讨饭”。

去哪个连队不由兵决定,是上面早就定好的,大家天南海北凑到一块儿,下连之后也许就不再是队友。

说起来还有点伤感。

这两天钱宇已经嚎过一回了,周盏却没什么感觉,这才在一起三个月而已,离愁别绪之于他来讲,有点荒唐。

但原胥一改平时的欢脱,愁巴巴地叹气时,他却有点不是滋味了。

原胥说:“哎,盏哥啊,如果咱俩不能分到同一个连队,以后就天各一方了!”

天各一方倒不至于。周盏想,在同一支集团军同一个团里,分得再远,也远不出省。

可原胥这气一叹,他还真觉出几分不舍。毕竟给这家伙做了两个多月的菜,被天花乱坠夸了个妈都不认,往后不在一起了,听不到那些喜气洋洋的夸奖,看不到某人痛快的吃相,会不会想念?

会吧?肯定会。

周盏挽起衣袖,“所以今天可能是最后一餐了?说吧,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你都做?”

“我尽量吧。关键还得看有没有食材。”

“有的有的,都有!”原胥说:“糖醋排骨,豆瓣罗非鱼,白斩鸡,爆炒腰花,烧白!”

周盏微皱起眉:“烧白我不会。”

其实还想说:怎么点这么多?

“不会啊?”原胥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振作了,“那换成凉拌牛肉行吗?”

“我以为你会说——那就只做前面四样。”周盏面上不太乐意,却已经挑出一块上好的牛肉。

“嘿嘿嘿!”原胥笑起来,“我也想这么说,但我们明天可能就天各一方了啊,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周盏居然被说服了,花了两个多小时给原胥做了一顿临别大餐。

原胥吃得非常满足,中途周盏觉得奇怪,但又想不通怪在哪里。

离开炊事班前,原胥与他抱了抱,拍着他的背说:“盏哥,保重啊!”

周盏当时还有点感动,回宿舍洗了个澡,渐渐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吃饭时,原胥情绪高涨,嘴边挂着“天各一方”,表情却一点儿没有即将“天各一方”的不舍。之后抱着说“保重”时,这家伙好像还笑场了。

敢情原胥并没有舍不得他,什么“天各一方”大概都是说着玩。

周盏有点烦,想了想又觉得为这种事烦纯属有病。

第二天,下连的日子到了,周盏坐上去南部侦察连的车,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挤了上来。

是原胥。

周盏第一反应是高兴,但一想这人昨晚的举动,很快把那份高兴压了下去。

原胥乐呵呵地走来,挤开旁边的队友,一屁股坐下,右臂往他肩上一挂,左手拍着胸口,“幸好幸好,我还担心我们就此天各一方呢!”

又是天各一方。周盏唇角抽了一下,这也太假了,姓原的从昨晚到今天就没真心流露出半点舍不得。

原胥盯着他看了半天,“吔,盏哥,你不高兴吗?”

周盏没好气,“啊。”

“啊什么?我们分到一起了,我听说还是同一个班,我都高兴死了,你一点儿没触动?”

还触动呢。周盏想了想,索性戳穿他:“别装了,你昨晚说‘保重’都笑场了知道吗?”

原胥眨眨眼,“这个……”

周盏懒得理他。

车驶出新兵连,路上一颠,原胥坐得不稳,一头撞进周盏怀里。

周盏低下眼皮:“……”

原胥冲他笑得特别真诚,而且没有起来的意思。

周盏说:“起开。”

“盏哥,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原胥坐起来,“昨晚我是笑场了,还骗了你一顿离别宴。”

周盏挑眉:“骗?”

“其实吧,我早就知道咱俩分在一个连一个班了。”原胥说:“我跟我们张班关系好,他提前给我透了底。”

周盏微怔,“你不早说?”

“早说还能骗到离别宴吗?”原胥道:“你要知道咱俩不会天各一方,昨晚肯定不会给我做五个菜,我还不知道你?”

周盏又气又好笑,还想数落原胥,人家已经身子一仰,躺他腿上了,还说:“我都坦白了,看在我们没有天各一方的份上,你就别生我气了。我就是嘴馋,心眼又不坏。腿往那边挪挪,哎对,就这样。这样枕着舒服。”

周盏额角跳了两下,心道:我日。

第10章

侦察连在云南南部,临近中缅边境,条件相对艰苦,且肩负缉毒重任,新兵连分过来的战士不多,除了周盏和原胥,还有钱宇等3人。

分宿舍时,周盏的铺在门边,上铺是钱宇,而原胥的铺在窗边,彼此相隔一条对角线。钱宇正羡慕原胥霸占着“风水宝地”,原胥就双手插兜过来了,仰着头道:“钱总,跟你商量个事儿。”

“不商量。”钱宇跪在上铺整理被子,“除非你把你那铺让给我。”

周盏抬眼看着两人,莫名生出几分期待。

“嘿!我这不是正要说这事儿吗。”原胥单手搭在上铺沿上,下巴稍稍往后一甩:“钱总,咱俩换个铺呗,我睡这儿,你睡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