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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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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同意,”原胥紧皱起眉,手心出了汗,“那我们……”

“我们还是会在一起。我这次回去,为的是告诉他们‘我有了恋人,那个人是你,今后我要跟你在一起’。”周盏声音很沉,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不是回去询问他们的意见,请求他们接受‘我将与你共度一生’这个事实。”

原胥深吸一口气,几秒后说:“我很紧张。”

“我也很紧张,他们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周盏无奈地笑了笑,“但正因如此,我不想隐瞒。”

两人军旅生涯的唯一一次探亲假非常不愉快,如原胥所料,周家父母根本接受不了,周母痛哭流涕,甚至说出了不少恶毒的话,周父拿板凳砸周盏,发誓与他断绝关系。

周盏额头破了,嘴角也淌着血,却自始至终没让原胥受到丝毫伤害。

那天他们十指相扣离开周家,原胥万分心痛,将周盏紧紧抱住,哽咽道:“我自己没有家,现在害你也没家了。”

周盏揉他的后颈,嗓音沙哑:“瞎说,我怎么没有家?有你在,哪里不是家?”

回到宾馆,他们疯狂做爱,原胥已经叫不出声,几乎晕过去,周盏也没有放过他。

这年除夕,周盏照例往家里打去电话,刚一接通就被挂断,再拨,便始终是忙音。

原胥在通讯室外等待,周盏笑着竖起他军大衣上的毛领,摸了摸他冻红的脸,“今后我也不用往家里打电话了。”

原胥说:“你不是说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吗?”

周盏笑:“是啊,你就是我的家。”

“那你给我打电话吧。”原胥说:“我接,24小时应答。”

走到没人看见的地方,周盏在原胥额头亲了一下,“谢谢。”

“我爱你。”原胥如此回应。

又过了一年,25岁的春节后,猎鹰迎来一批新兵。原胥已是队里首屈一指的爆破手,领命训练新人。

新队员姓牟,也是个机敏的小伙子。

刚当师傅时,原胥经常跟周盏得瑟,摆一摆为人师的架子,还说队长就喜欢将机敏的人培养成爆破手,然后戳戳周盏脑门:“看,你就不机敏,只能混个突击兵当当。”

其实那时周盏已经是二中队的副队长了,与一中队的洛枫同为最被总部看好的厉害角色,唯有原胥会叫他“区区突击兵”。

周盏也不生气,顺着他道:“胥哥最机敏了,都能带徒弟了。”

原胥眉飞色舞,趁机自夸:“可不是?徒弟还是个小帅哥。”

周盏:“……”

不过正是这小帅哥徒弟,在之后的任务中出了岔子。

4月,一二中队联合追缉军火走私犯。情报显示,敌人可能有大量炸药。大队长在权衡之后决定让原胥带上新兵小牟,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

小牟是什么水平,原胥最清楚不过,行动之前向大队长和中队长提过“小牟还无法应付实战”,得到的回应都是“那就在实战中成长”。

原胥明白,队长们也是不得已,队里一直缺少专攻弹药的队员,若不是对手特殊,想必没人愿意在这时候派小牟出去。

小牟既紧张又期待,原胥不能在他面前露怯,拍着他的肩道:“别紧张,师傅罩你。”

行动在夜里打响,前期一切顺利,原胥跟着周盏,搞定了最危险的几处陷阱。

直到通讯仪突然传来一声尖啸,他几乎要认为任务将顺利完成。

尖啸传来的地方来自小牟负责的区域,通讯仪一片嘈杂,枪声此起彼伏。小牟哭着喊,自己没能搞定一个复合炸弹。

原胥一边拆弹一边嘱咐对方冷静,说这里并非每一处炸弹都需要拆除,如果实在拆不掉,那就赶紧离开,或者强行爆破。

但小牟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原胥如坠冰窖。

“炸弹在孔哥身上!是复合炸弹,定时,也不能强行卸下!”

孔冉是猎鹰埋在走私团伙中的卧底,与周盏原胥同年成为特种兵、同在二中队,是对原胥来说极其重要的战友。

他颤抖着起身,拿着通讯仪,哑然道:“你再说一遍?”

小牟情绪失控,嘶吼道:“孔哥暴露了,那些人把孔哥绑在炸弹上!师傅,我拆除不了啊,怎么办?只剩10分钟了,怎么办师傅!”

“我马上就到。”原胥眼前一黑,却仍竭力平静,说完重新跪在地上,完成拆除的最后一步后,转身喊道:“周盏!”

周盏闻声回头,原胥快步跑去,声音终于颤抖起来:“孔冉身上有炸弹,小牟无法解决,我现在过去,你跟队长汇报一声。”

周盏一听,目光也是一紧。

原胥赶到小牟与孔冉所在的武器库时,时间只剩不到5分钟。小牟跪在孔冉面前,面对复杂的线路,根本无从下手。

原胥冲去一看,只觉凉水从天灵感浇下。

世上最令人绝望的事,不是你没有办法救下最珍贵的同伴,而是你有办法,上天却不给你时间。

第16章

定时装置发出单调的“滴滴”声。时间像死神无形的手,将孔冉拉向深渊。原胥的手在发抖,冷汗不停从苍白的脸上滑落。小牟已经在接到中队长的命令后踉跄跑出武器库,浑身是血的孔冉几近昏迷,喉结轻微滚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大队长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原胥,你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撤退,听到没有!”

“不……”原胥茫然而偏执地摇着头,血红的双眼瞪着孔冉身上的爆炸装置,右手紧紧一握,又剪断了一根导线。

如果还有时间,如果还有时间……

如果最先赶到这个武器库的是他,而不是小牟!

血液直冲脑际,原胥紧咬着后槽牙,喉咙发出愤怒的低吼。

耳机里,大队长告诉他来不及了,一旦爆炸发生,整个武器库都会成为火海,必须马上撤离。

队长还说,原胥,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回来,孔冉他……

孔冉已经救不了——这个事实原胥比谁都清楚。自打赶到武器库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就算大陈回来,就算他俩一起动手,也捡不回孔冉的一条命。

可是眼前的血人是他的兄弟啊。

19岁时,在猎鹰的选拔集训营,他趴在泥沼里,一步也挪不动,孔冉伸出满是泥的手,拉了他一把,还丢给他小半个脏污的馒头,憨厚地笑着:“给你,盏哥打探情况去了,让我们多照顾照顾你。不过馒头我只剩一个了,分你小半儿,别告状啊,反正你没我壮,吃小半儿差不多了。”

“呜……”原胥胸口剧痛,眼泪夺眶而出,恍然间左手已经抓住了孔冉无力的手臂,往前一拖,想将对方拽下来。

无用功。

武器库外传来吉普引擎的轰鸣,一旁定时装置的数字越来越小。原胥已经失去理智,一把扯掉耳机,一边继续剪导线,一边轻声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来了,我拆弹是什么水平你还不清楚?放心,我肯定能拆掉,我们一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