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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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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天不慌不忙地挂在树藤上,盯着凯门鳄缓缓断气,僵死,身躯无力地漂浮,重新化作一根毫无生气的粗枝枯木。

未来的船王洋洋自得,这时才踩着浅水中的树根,轻巧地重新踱回水中,寻思着要不要从这只凯门鳄身上弄点儿什么下来,作为战利品,等到重新见着了爸爸,也有了可以炫耀的杰作呢!

牙齿?

皴皮?

还是某一只锋利的爪子?

雨林中突然陷入寂静,静得令人感到蹊跷。

鸟雀无声,静谧中暗藏玄机。

路天抬眼张望,远处的河道中,缓缓漂移过来一根又一根断枝枯木,黑压压的一大片。

枯木们静静地划水,平稳的波纹向着两侧散播开来。

路天呆呆地盯着愈来愈近的枯木群,唇角的一缕得意在片刻中消失殆尽。

打头的那一段木桩目测足足有两米来长,镶嵌在老树皮中的两只玻璃眼珠缓慢地翻动,修长的吻端吐出几枚气泡,遽然张开了足有一尺长的大嘴!

Fuck!!!!!!!

Merde!!!!!!

Joder!!!!!!!

cao你姥姥!!!!!!

路天浑身的汗毛耸立,血液在心口凝固,喉咙里瞬间滚过了平生所学的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和母语,一连串五花八门的各国国骂,拿刀的一只手臂已经开始不争气地发颤,全然没有了方才那一刻的自我膨胀。

这时心里突然遗憾,自己白学了那么多门外国语,偏偏不通晓凯门鳄的语言,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骂都骂不过瘾,骂不死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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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的一些解释:

①本文涉及的大致年代就是现代至未来的某一时间段,具体年份模糊架空,没什么逻辑,萌物们莫要考据。

②文中shòu类说的“话”,都没有加双引号,是为了和人类语言相区别。凡是没有双引号的对话,一般都属于shòu语、shòu表qíng、shòu心理。

第2章蚺鳄争食

小海盗暗自悔恨自己一时的冲动和不察,杀死那一头凯门鳄之前,没有就近调查这厮究竟有没有携带同伙。

每一次在印度洋和大西洋上拦截商船,都习惯于事先用雷达探测,商船货船周围有没有护航的巡洋舰,周围数十海里以内有没有稽查的国际水警巡逻舰。

劫道只劫出门没带保镖的,柿子专捡最软的捏。

这回可好,自己弄死了鳄鱼儿子,他老子带了一大群叔伯子侄,喽罗保镖,这架势分明就是要来寻仇!

群鳄睁着一双双玻璃眼球,缓缓地向路天栖身的大榕树下游拢,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它们“鳄多势众”,不必偷袭,无需战术,只要耐心收网,合围聚歼,树上吊着的这只“大白豚”,迟早是鳄群的口中美食。

路天望着眼皮底下这一群大张着嘴等待喂食的鳄鱼,这时候感觉手中的一柄猎刀,简直就如同餐桌上的一只餐叉,微不足道,渺小得可笑。而自己挥舞着这只餐叉,显然不能够猎杀这群游走的猛shòu,纯属就是给群鳄的下午茶餐桌上,再免费白搭一只漂亮的不锈钢叉子!

他轻手轻脚地收回右臂,将猎刀重新cha进腰间的刀鞘,手指向后屁股摸去。

小海盗还有最后一样救命的东西。他的腰带上除了猎刀,还挂着一只HK45,用来防身的战斗手枪。

可是这一支巴掌大的小手枪,用来与群鳄战斗,怎么看怎么是不自量力,宰牛拿个杀jī刀?!

他很后悔方才在洪水中逃命之时,肩膀上没有扛一把AK47出来。

而自己的那一只“巴雷特”重狙,少年船王十五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早就被一个làng头卷进了大海,抽打成一堆破铜烂铁,枪管子扭得就像一根意大利螺旋通心粉。

危急关头,路天仍然故作傲慢地居高扫视了一眼鳄群的数量,又估摸了一把自己身上揣的子弹匣,láng狈地发现,鳄鱼家族人才济济,自己的子弹根本就不够数。僧多粥少,不够他喂的!

事实上,根本还没有等他抽出手枪,脑顶上方赖以承重的树藤,在他掌心中剧烈颤抖,攥都攥不住了!

脚下这一条群布鳄鱼的大河,河水隐隐振颤,振动伴随着隆隆声,愈演愈烈。河面开锅一样地开始沸腾,“枯木桩子”们惊恐地乱窜,儿子孙子已经骑到了爸爸爷爷的脑袋上,分不清楚长幼次序,先来后到。

小海盗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眼,壁立七八米高的“波波罗卡”巨làng,迎面拍上,将他连同一堆藤枝野蔓,一齐卷进洪水!

路天掉进开了锅一般的河水,一屁股正坐在鳄鱼爷爷的脑顶。

老鳄疼得“啊呜”一声,扭头甩尾将“白豚”丢向半空。小海盗在空中失去平衡,四仰八叉,cháo头上连飞带滚。

群鳄在水中挣扎翻滚,集体大逃亡,早已顾不得眼前的美食。路天的胳肢窝底下夹着一只瑟瑟发抖的鳄,胯下骑着另一只惊恐逃窜的鳄,在水波làngcháo中无助地涨落挣扎。

“波波罗卡”冲破沙坎河沿,涌进了雨林。奔腾的làng将群鳄与驾鳄的路天推入亚马逊河的某一条支流,cháo水涌向深绝人烟的热带雨林内陆,一片茫然无踪的未知……

天色一寸一寸黯淡,艳红色的太阳被巨大的木棉树冠遮掩,隐匿于密林中,整个热带雨林突然陷入了昏暗。

令人恐惧的昏暗。

光明是小路少爷赖以支撑心口摇摇yù坠的那一丝勇气的最后一支浮木,而此时即将驾临的黑暗,对他来说可真是bào雪加霜,火海添柴。

他能够感觉得到,胯下骑的那一头凯门鳄,喘气吐泡声越来越沉重,连挣扎的力气似乎都已耗尽。因为惊恐失措的小海盗,那两条越并越紧的大腿,已经快把自己的水上坐骑给掐死了!

làngcháo褪去,四周的河水再一次恢复静谧。

路天琢磨着要不要跟屁股底下这一只鳄鱼伙伴尝试jiāo流一下。这厮没有功劳也很有苦劳,彼此也算是患难之jiāo,路天很想与它在互不侵犯的原则之下和平分手,各回各窝,各找各妈。

这时眼前一闪,“砰”得一声响,脑门和鼻梁猛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丛林中传出某人“嗷”得一声痛叫,脖颈被一根横在河面上方的树枝拦住了去路,铺天盖地的藤蔓缠住了手脚,直接将人兜在网中。

胯下的坐骑没有缰绳和刹车,游得像鱼雷一样,迅速蹿了出去,而坐骑上的路天已经被兜起在半空,两条空dàngdàng的腿径自在水面上徒劳地挣扎。

路天:鳄鱼乖,你给我回来,回来……==||他在半空中稳了稳身躯,倚仗自己多年以来练就的绝技——从双桅帆船其中一根桅杆的顶端,直接跃起,空中迈步跨跃上另一只桅杆的轻巧和平衡力——这时抖了抖两条僵腿,dàng上了横枝。

手脚并用,像一只警觉的猫,小心翼翼地在树枝上攀爬,揪住藤蔓,向着不远处看起来很憨实的一棵大树爬去。

一手扒住长满青苔的树gān,一手拉住从树冠上垂落而下的一根粗壮藤条,小海盗正待发力要爬树,掌心突然感觉不对。

手中抓住的那一根藤条,圆不溜溜,湿滑粘手,细细触摸下去,分明通体还长满了细小的鳞片!

路天想要把那一只惹祸触雷的手缩回来,却已经来不及,手指之下的“巨藤”已经活了过来,面前的整棵树都随之活动起来。栖息缠绕在树gān上的庞然大物猛然抽动身躯,蹿下树枝,迎面扫来一张血口,口中布满细致锋利的獠牙!

小海盗仓惶之下躲过了第一口。巨蛇的尾巴随即横扫而来,他猝不及防,被这一条鞭子一样有力的尾巴卷上了半空。

树林中再一次传出某一只高级灵长类动物划破夜空、惨绝人寰的尖叫。

这是一条巨大的森蚺,足足有十五米长。

巨蚺弄死猎物的方式一向都是用尾巴卷起,身躯紧紧裹住,将猎物勒到窒息,全身骨骼碎裂,然后再合法化地慢慢吞噬享用。

路天在巨蚺的身躯卷裹上来之前,奋力抽出腰间匕首,锋利的刀刃戳进蟒蛇的鳞皮。第一戳还没怎么戳动,鳞片又湿又硬;路天使出了搏命吃奶的气力,刀锋斜刺,第二戳终于戳疼了大蛇。

这次轮到森蚺“嗷”得一声,疼得抽搐,迅速抽回身躯。怀中裹着的小人儿顿时失去了支撑,自由落体,坠入水中。

森蚺:Shit,老子浑身长鳞,你他妈的浑身长刺么?!你敢毁老子的云纹细鳞huáng金甲?!

路天重新掉落水中,双脚灵活地踩水,迅速浮上河面。

小海盗竭力地慰藉胸口残存的最后一丝自信,路家赖以称霸南洋的骄傲和好胜:爷还是在水里更加逍遥自在,树上作战本来就不是本少爷的特长!

这时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巨蚺并不发达的视觉感应之下溜走,眼前的河面突然闪出一对绿莹莹的鬼火。鬼火一亮一闭,一开一合,由远而进,迅速游动到路天跟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路天:我靠,小爷方才已经跟你farewell(再见)了,从此海水不犯河水,老死不再往来,你丫怎么又回来了?!

凯门鳄狂追不舍,嘎嘣嘎嘣地嚼着大嘴巴,志在必得,今日不把这只肥美的“白豚”吃到嘴,誓不罢休。

某鳄:他奶奶的,小白豚你骑老子骑了半日,骑痛快骑舒服啦?!这一回该换老子来骑你了!

路天急惶惶地淌水往河岸上逃,后腰上抽出手枪,还没来得及回头开火,岸边倒挂下来的巨蚺,鞭尾已经横扫面前!

某蚺:小样儿的,别跑了,老实乖乖地躺倒,老子拧你的意式螺旋通心粉!

未来的船王在那一刻觉得,他恐怕这辈子永远也实现不了继承父业的志向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爸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怎么挂的,在哪里挂的,他就要这样人神不知地消失在这片热带雨林之中,就好像自己从来不曾到过这个失落在世人视线之外的丛林世界。

连一片渣子都不会剩下,因为自己这副小身躯,显然都不够这俩大家伙分的。

他那时只希望这两只能动作快一些,频率步调整齐一致,数一二三,一只往左,一只往右,对半平分,gān脆利索,给他一个痛快;可千万不要讨价还价,撕来扯去,锯齿型拉锯……

巨蚺抬起jīng明窄小的一颗头颅,弓起的脖颈做出攻击的架势,庞大的身躯骤然袭来!

路天在绝望之中以进为退,俩眼一闭,身子猛然往前一蹿,向着岸边密织的一丛灌木扎了进去。这一次毫无往日驾舰横行大洋的潇洒与风度,脑袋一头扎进树丛,屁股可还翘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