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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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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涌出一股浓浓的优越感:这就是我们高级直立灵长类与那些低等猴子的区别!

臭屁挂在树枝间,冲着他吱哇乱叫,两只爪子抓狂地比划,鼻子眉毛眼睛拧成了一团。

路天冲它耸了耸鼻子:小孩叫唤什么?!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等到他明白臭屁在叫唤什么,已经太晚了。

几枚硕大的芭蕉树叶之后,悄然露出一张蒙着黑色环状斑纹皮毛的坚硬头颅,一双晶亮的环眼,兴奋地盯视。

路天与那一双豹目对了个正着,胸中一口气没喘上来,掉头撒鸭子就跑!

一脚踏上老榕的树gān,蹿上半空,抓住空中一根垂落的长藤,悠了起来。

捕食者矫健的身躯冲破浓绿色的层层伪装和掩护,一跃而出,扑向吊在半空的白猿。第一扑落了空,柔韧的身形一抖,尾巴直竖,目光胸有成竹,转身就是第二扑!

这是一只成年的亚马逊丛林美洲豹,一身暖金色皮毛,浓艳,华丽,遍身缀满云纹墨斑,姿态自信而优雅。

臭屁站在无花果树的枝头,疯狂跳脚尖叫:你个笨蛋,你个笨猴子!谁让你下到地上?!这丛林里猫有猫道,狗有狗道,猴有猴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个没有家教又不开眼的,偏偏去挡美洲豹的道!

路天惊恐地拽动藤条,两腿纵上,向树顶攀爬。美洲豹抓住长藤的末梢,两只锋利的ròu爪狠命挠他的脚心。

平日里待在“水麒麟号”上,少年船王经常与他的大副、二副比赛爬缆绳,赌一袋子特立尼达和多巴哥产的纪念银币。他的两条臂膀肌ròu细长,腿脚灵活,爬缆绳百战百胜,从来没有输过。

可是这回却爬得如此笨拙和吃力,后心洇出一汪汗水,两脚痉挛挣扎,手心湿漉打滑。话说,面前摆了一袋子银币的诱惑,和后屁股门追着一只美洲豹的恐惧,这滋味怎能一样?

豹子挠了半晌,没挠到人,很聪明地后撤出七八米,助跑,跨跳,飞身跃起,一只爪子擒住了路天的鞋子,用力一扯,那一只高帮牛皮运动靴被扯了下来!

路天惊惧地嚎叫,光溜溜的一只脚丫在半空中画圈圈。

伴随着他毫无矜持的吱哇尖叫,脑顶上方遥不可及之处,一声shòu的长啸划破天空!

啸声从那一只喉管中撕裂而出,夹杂着疾风骤雨式的bào躁,骤然冲入路天的耳孔,耳膜立时轰鸣阵痛。

枝头上跳跃的臭屁,瞬间在空中定格,神色惊惶,嗖一声钻进枝叶丛,跑得无声无踪,毫无江湖义气可言!林间看免费热闹的树懒和犀鸟迅速奔逃,能飞的早就飞没影了,不会飞的连滚带爬,迅速滚走消失。

路天手忙脚乱地从长藤栽落地面,后臀着地,屁股摔成了四个瓣子。

坠地的一瞬间,眼角瞥见一道狂飙的黑影,从七十多米高的一棵爪哇木棉上纵身跃下,从天而降!

第6章不速之客

黑影急速坠落,途中用双脚在横枝上跳跃,借助拦截在半空的无花果树枝缓冲下坠的力道。尽管如此,下落的速度依然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瀑布浓发在风中飘散,黑猿的身影dàng起长藤,冲破一道道密结的藤网,从美洲豹的头顶掠过,口中又是一声穿林破雾的悠然长啸。这一次的啸叫却不再充满bào躁和怒意,像是某种警告和劝慰,啸声的尾音拖长,喉咙里流淌出一连串的咕咕哝哝。

距离路天只有十米的豹子,两眼郁闷地盯着黑猿,张开布满獠牙的豹口,不停地咆哮,四爪在地上进退旋回,似乎踌躇不前,却又不甘心放弃近在唇边的美味白猿。

豹子黑dòngdòng的喉咙口和那一条红通通的舌头,在小白猿面前不停晃动。

路天趁着美洲豹与树顶上的黑影用眼神拉锯拔河的功夫,手忙脚乱地重新攀上藤条,一手抓住树枝,dàng上了一棵大树,这时才从腰间掏出手枪,回身对准了豹子。

火药硝石迸出枪口,“砰!”

爆脆的一声枪响,震塌了树冠上某一只犀鸟开的美容美甲小店,小水晶散落一地。

脚下和脑顶,同时响起bào怒的啸叫。

脚下,美洲豹就地一滚,痛苦地哀嚎,这一枪在匆忙慌乱中没有打准,擦过豹子的肩胛骨,鲜血从肩膀上迸流。

头顶上空,那一只黑色猿猴狂bào地呼号,满头黑发炸起,脊背弯弓,shòu啸一声比一声尖锐而凄厉。整座密林在啸声中仿佛陷入暗黑的恐惧,树叶和枝桠不停地寒战,方圆百里之内的各种动物,蜷缩在自己的蜗居之内,惊悚地抱成一团。

路天马上发现,这一枪打了还不如不打,最糟糕的qíng况就是现在这般,一枪把豹哥给伤了,但是人家没死!

美洲豹双眼血红,目眦迸裂,因为挫败感和疼痛,向小海盗发出仇恨地怒吼,上下四枚犬齿搓得咯咯响,全身肌ròu发抖,包裹在肌ròu之外的那一层艳丽斑驳,不断凹凸浮动。这时突然退后几步,脊背上的鬃鬣耸动,助跑向人扑来!

树顶上空盘旋的黑猿,尖嚎而下,身躯横扫豹身,刚猛的力道,迎面而上。

豹子放弃了进取,愤怒地向黑猿咆哮,声调中充满委屈和不忿,突然掉转头,纵身跃入密林,斑斓的身躯迅速隐匿。

路天在惊恐中只遥遥瞥见那一只奇异的背影,遍体光luǒ,一头墨黑长发点缀绿意;随着林间驰骋的步伐,两瓣结实的臀上,泛着光泽的肌ròu闪烁出某种灼灼的生命力。

黑猿的身影像一条游走在枝头的龙,快似闪电,追逐着美洲豹逐渐隐没的后脊,迅速消失在丛林的视线中。

路天惊魂未定,恍如梦境,脑浆子在惊恐中全部蒸发掉,整只脑袋木然呆滞,像一瓢空dòngdòng的坚果壳。

那背影究竟是shòu,是猿,还是个野人,他无从知晓,只知道这厮口中发出的啸叫,足以令人过耳不忘,令整座雨林随之惶恐,颤栗。

小海盗的一只鞋帮被扯烂,走路都走不利索。

臭屁从树丛里战战兢兢地溜出,一副教导主任的面孔:笨猴子,老子要是再带着你在道上混,迟早被你这只笨蛋拖累死!

路天问臭屁:“那只黑色的猿猴是什么动物?”

他用手在自己身体上比划着,跟自己一边高,身材差不多,遍体黑褐色,black,black,black。

臭屁显然是看懂了,两只小爪握成小拳头,做颠倒颤栗状:那,那,那,那是马瓦赫家的黑猿啊啊啊好可怕!道上混的,惹不起啊啊啊好恐怖!

路天没有闲置的心qíng去琢磨马瓦赫黑猿是个什么新物种。如今他已经充分领略到亚马逊丛林的彪悍,只想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别说什么丛林中的纪念品,他连一片云彩也不想从这鬼地方带走!

他开始在树林中寻找合适的木材树种,想要打造一只独木舟,呃,或者至少是个木筏子,把自己沿着那一条黑河送出雨林。身为南洋最牛掰的船王的儿子,他很庆幸自己熟知造船和航海的技术。

小海盗在林子里穿梭了很久,最终锁定了某种龙脑香树,木质密度小,又耐腐蚀,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很符合路天少爷的jīng英口味。

后来的两个清晨,他睁开眼时,竟然没有收到神秘忠仆送来的早餐,心中难免失落。丛林中的流làng儿,被凯门鳄和森蚺相继抛弃之后,现在就连送早餐的无名忠仆也不搭理他了!

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换了地方,不再住在河畔不远处的蕉叶小屋,搬到了龙脑香树林中,在两颗树中间用藤蔓编织一张橄榄形状的网,重新用蕉叶和掌叶做成窝棚的顶子。那个很好心地送早餐水果的邻居,可能找不见他了。

臭屁每日陪路天玩耍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家找妈妈吃饭的时间越来越短。

小海盗发现这只猴子真是臭美到了一定水准,不知从哪个村的土著民那里偷到了一只镶嵌小贝壳和羽毛的头饰,戴在脑袋上,又从树懒大婶那里用浆果换了一只桉树叶子做的比基尼。

桉树叶比基尼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臭屁两腿之间的小壶嘴。

路天比划着问:“你这比基尼怎么没有上衣?”他用手在某猴胸前的四只小rǔ头上画圈。

臭屁鄙夷地瞪他:爷是公的!

路天毫不掩饰他对某猴的嘲笑:“你们村的公猴子都臭美得瑟成这个样子,母猴子什么样?穿不穿17世纪欧洲贵妇那种倒挂莲蓬式的大裙子?”

林间密网罗织,天幕逐渐晦暗。

小海盗的宿营地前,一堆篝火欢快地燃烧。他与臭屁小宠物吱哇比划,相谈甚欢,完全没有注意来访的不速之客。

篝火中的焰苗骤然一闪,像是受了惊吓。

臭屁抬头一望,玻璃眼球中的瞳孔立时紧缩成两根针,蹦跳的身子在空中锁定。只半秒钟的迟疑,突然“哇”得一声,飞也似的蹿上了树。

路天大惊,迅速回头,条件反she一般抽出腰间的手枪和猎刀。

眼前的qíng景令他终生难忘。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这一幕,仍旧会感到脊背上汗毛乍立耸动。

不远处那一条铺满腐败落叶的林间小径,缓缓走来一只动物。

四掌着地,步履轻盈缓慢,像一只大猫,隆起的脊背上,一条微凸的脊骨在月光下盈动白光。

路天惊恐之下抽枪瞄准。

大猫突然掠动,侧身飞上树gān,四爪攀枝走壁如履平地,在遍布藤蔓的树丛间穿梭,转眼间已经袭至眼前,连瞄对准星的工夫也没有留给他。

橘红色的火焰生生不息地摆动,火光映红了大猫的整条身躯。

一头瀑布浓发垂落肩头脊背,赤luǒ躯体上没有一丝赘物,块块肌ròu跃动出明亮的光泽。发帘之下,大猫缓缓昂起一颗骄傲的头颅,下巴微耸,露出一张令路天目瞪口呆的脸!

深咖啡色的脸,两道浓黑如墨的眉斜斜地并入两额,嘴唇嫣红湿润。一双灼灼发亮的眼,像黑非洲最耀眼的钻石,北极夜最华丽的极光;如同两颗绝美的黑色宝石,镶嵌进浓金色的眼眶,宝石中流动出深邃的波纹,看一眼就足以掠夺人的心智,吸走人的魂魄。

这分明是一张人脸。

路天所见过的最英俊迷人的一张面孔。

整座雨林在那一瞬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注视。

惊呆之下,他甚至忘记了是要挥刀还是要开枪。

事实上见到这样俊美的一张同xing面孔,路天少爷撞破脑神经弦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厮怎么可以长得比我还好看呢?!让小爷还怎么混呢!

直到面前的大猫从喉咙最深处发出震破耳膜的啸叫,震得他两脚发软,企图顽抗的勇气和战斗力,立刻就被凌nüè歼灭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