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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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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雅从狄巴的脖颈上滚落,身体在夜风中簌簌发抖,紧闭的嘴角中淌出血丝,手中仍然紧紧攥着小白猿的猎刀。

路天望着海雅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过来。海雅骑上狄巴脖颈时,被野人的手掌抓破了大腿,一片血ròu模糊,血水顺着膝盖流到了脚胫。他身后淤黑的泥土地,点缀了一串暗红湿漉的脚印。

路天从来没有这样羞愧和难过,突然之间,为自己方才面对王狄巴时表现出的自私怯懦而无地自容。那一刻,连自己都已经靠不住,海雅仍然是最靠得住的伙伴,从来都不会在危难之时抛弃了他。

海雅将路天抱在怀里,攀上了藤条,一头扎进幽深难测的密林,飞快地穿梭,箭影一样的身躯消弭于林间,将一群恍然无措、目瞪口呆的马瓦赫远远抛在了身后。

小黑猿嘴角不断咳出鲜艳的血,染红了小白猿的肩头和胸膛。

“海雅,海雅你快停下来!你要gān嘛去?!你在吐血!”

雨林里最高的一棵热带木棉树,四周静得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海雅在树冠的枝杈间停住了脚步,紧紧抱住路天的身子,张口咬上小白猿肩头的一块白ròu,牙齿掺和着血水,剧烈地厮磨打颤。

路天靠在树gān上,撑住海雅低垂着的头,一手伸向小黑猿的脊背,指尖触及一片淋漓热汗。他抖抖索索地沿着海雅身子两侧的肋骨仔细摸了一遍,寻思着有没有哪一根骨头被红毛怪物给拍断了。海雅竟然还可以抱着自己攀藤爬树,这小子身子骨倒是挺结实。

路天用树藤和芭蕉叶给海雅搭了个小树屋,以前都是对方替他做这些保姆长工要做的活计。养伤的时候,不能再睡在树坑中,要防范毒虫猛shòu的袭击。

他想去河边取水给小黑猿清洗伤口,却被一把拽住。海雅的深褐色手掌在路天的手臂上留下一只带血的掌印。

躺在树屋中的海雅,一张热咖啡脸蛋似乎又调进了浓浓的牛奶,两片灰白色的唇轻轻蠕动,咕哝,眼神中填满了挽留和依恋,很怕很怕失去小白猿伙伴,一步也不许路天离开。

路天忍不住轻轻地抚摸小黑猿的肩膀,gān脆一把将人抱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慰:“唔,没事啦!你瞧瞧你,刚才不是挺牛掰的么,别哆嗦了,那红毛大怪物被你一刀子下去,抹脖子了,彻底挂了!唉,我说,那个烦人的狄巴现在终于嗝屁了,那你……海雅,那你小子不就是马瓦赫的王了么!”

路天激动地蹦起来,挥舞拳头,差一点儿把个藤条树屋给折腾塌了。他一晚上都没有睡意,在两棵无花果树的树杈间来来回回,走走停停,兴奋地搓着自己的手指。那一副得瑟张扬的架势,就好像那个灭掉王狄巴、就要在马瓦赫称王称霸的人不是海雅,而是他自己。

小黑猿一朝得了势,自己这个做哥们儿的也脸上有光。

第二天清晨,路天在他的“日历树”上刻下了第三十三道痕迹。这一次下刀十分地慡利,刻痕铿锵有力,他甚至愉快地摇头晃脑,chuī着口哨。

那是南半球一个炎热依旧却gān涸枯水的初冬。

祭祀场上再次响起沉郁的泥鼓敲击声,和手掌脚掌摇撼大地的声响。小黑猿的长啸穿透遮天蔽日的密叶,驱散了天边的浓云。

马瓦赫部落迎来了他们新的王。

海雅成为了王海雅。

第二卷森林之神

第20章紫晶浴

自从七月份开始,亚马逊丛林进入了少雨枯水的季节。

马瓦赫部落赖以生存的那条小溪,中下游的水量日趋衰减,水流日渐滞弱平缓,红毛野人在它们的王的带领下,不得不缓缓向上游迁徙,逐水源而居。

部落的活动范围仍旧离黑河很近,因为他们需要在黑河流域茂密的蓝莓树林和坚果树林中采集。

路天发觉其实越是身形庞大的生物,惯常吃的食物反而越是琐碎细致,就好比陆地上的大象就喜欢吃香蕉,海洋中的蓝鲸就专门吞食小鱼小虾,而马瓦赫的庞然大物们,偏偏最爱嗑坚果。

这帮大家伙的粗壮手指,轻而易举就碾碎一枚果壳,拎出小巧玲珑的果仁,轻松地抛进口中;或是gān脆用巨掌抓起一把坚果,统统抛进嘴里,咕噜咕噜一通咀嚼,张开嘴巴从牙fèng中“噗噗噗”滤出一堆果壳,将果仁留在了舌下。

小路少爷这会儿正美滋滋地泡在水晶温泉中,热làng慻暖周身,蒸腾的白雾在他眼前跳舞,将四周的景物幻化成深深浅浅的紫色剪影。

他的后脖子很自在地靠在泉池的池沿上,高昂起骄傲的一枚下巴,眼神睥睨。他的黑猿搭档,马瓦赫的王,盘腿坐在他身后,耐心地剥着坚果壳。

因为小白猿笨,不会用牙fèng过滤果壳,喉咙眼儿又嫩,容易被碎壳卡住。海雅习惯了每天午后给路天做坚果餐,剥好的果仁凑成一捧,捧到小白猿面前。

自从路天在雨林里住得习惯,闲得没事就开始琢磨他的一堆花花肠子。

黑河如今是枯水期,河道内的水位迥然下降,郁实厚质的河chuángbào露出来。黑黢黢的河泥,深埋卷裹了各种矿物质和腐殖物,看起来富含营养。

路天把海雅拎到河边,让小黑猿躺在枝桠间的藤chuáng上。他挖了几大捧的河泥,开始给海雅做河泥浴。

小黑猿噘嘴:唔,你为嘛往我身上涂泥巴?!

路天笑嘻嘻:“小爷应该在这亚马逊黑河畔,开一家洗浴城兼美容院,热带雨林纯天然河泥,美容美肤,延缓衰老,qiáng身健体的你懂不懂!”

海雅被小白猿兴致勃勃地摆弄来摆弄去,浑身上下糊满厚厚一层青黑色的泥巴,看起来如同一具僵直的兵马俑,正待扔进熔炉烘烤。就只露出一颗不知所措的脑袋,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带着一丝郁闷,傻呆呆地瞪着路天。

事实上海雅很不舒服。冬季的亚马逊十分燥热,常年保持着赤道带的高温,湿度却极低。热烘烘的空气熏烤着他身上的泥巴,河泥很快就烤gān烤硬,gān巴巴地粘在皮肤上,全身迅速绷紧,毛孔无法呼吸,快要憋出一肚子火来。

路天掏出小手枪,拿枪把子在海雅身上东敲两下,西敲两下,“哗啦啦”,gān燥的泥壳子碎裂,兵马俑被剥开,剥出来一只土猴子!

牛奶咖啡色的英俊小黑猿,被搞得脏兮兮,灰头土脸,一头帅气长发看起来像河岸边的一丛枯糙,沾染的全是泥巴。

路天狂乐不已。他知道如果海雅会骂人的话,一定会甩开喉咙骂他:你妈管这个叫河泥浴?你妈这玩意儿能美容美肤?!

土猴子拽着路天去找地方洗澡。

沿着枯水的小溪一路往上,dàng入密林深处,海雅用修长的手臂拨开垂挂遮挡住眼帘的藤蔓,露出一处dòngxué。

一处满眼洋溢着深浅斑斓、清清莹莹各种紫色的dòngxué。

阳光穿透树冠,斑斑驳驳的光圈斜斜地打进dòng中。dòng顶垂挂的钟rǔ状晶石,闪烁出耀紫的光芒。事实上,整座dòngxué就是一座巨大的天然紫水晶矿;绛紫色的幽深山dòng最深处,缓缓dàng漾出一股紫雾,空气中弥漫着白气熏蒸的热làng。

dòng中有一洼天然的小水池,汩汩地冒出热腾腾的温泉水,清澈的水纹在紫晶池壁上流淌。

海雅迫不及待地跳进小池,身上包裹的一层泥土转瞬就被泉水冲刷gān净,土屑自水中缓缓流散,重现一袭饱满富饶的大地色。

热腾腾的水雾蒸出一身淋漓的汗,小黑猿的脑门上凝结了汗滴,自鼻尖滚落,噼啪滴进小池。

海雅湿漉漉的一只手臂伸过来,拉住路天的手腕:一起洗么……

路天解开腰上挂的零七八碎一圈儿冗物,跳进了温泉池。热làng激得他小腹上肌ròu一凛,随即被温暖的泉水包围,暖意侵入心脾,血脉突突奔流。

眼前的海雅,浓郁的肤色,仿佛就要流淌出热咖啡;黑黝黝的一头亮发,发梢铺散在水面,闲闲地漂dàng,若有若无地挑逗小白猿光溜溜、白嫩嫩的胸膛。

路天不由自主地靠近海雅,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靠得再近还是不够近……

小黑猿的一双瞳仁,揉进了水晶的绛紫色,弥漫了热辣辣的一层雾水,一对紫眸深深地吸附住路天的心魂,视线挪都挪不开。

王海雅与前一任的王狄巴恶斗那一场,身上被扯烂的皮ròu,留下多处骇人的暗红色伤疤。如今这些伤痕都已渐渐消褪,只是在原本光洁的肌肤上,残留了几块凹陷不平的痕迹。

路天用拇指指腹轻轻揉了揉海雅胸肋上的伤痕:“嗯,还疼不疼,疼不疼了?小样儿的,你这几根骨头长得还挺瓷实!”

小黑猿哼唧了一声,低头含住他的手指作为回应,就好像路天的手指上沾了蜜糖……

“你手臂上长了个胎记么?圆形的,像个太阳……怪不得阿伊娜小妞说你是太阳神的儿子呢,啧啧……”

小黑猿的皮肤被热水浸泡,浓咖啡浮出了一层奶白色,靠近肩头的手臂凸起一块粉嫩,隐隐的十字刻痕灼进皮ròu。

海雅带着伤疤的身体,如今看起来更像那些常年征战在丛林中的印第安勇士。伤痕是战斗的奖赏,男人的勋章。

指腹下触到的一片一片凹凸,每每让路天感到一股子愧疚,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懊恼:海雅这小子竟然称王了,而自己这个衰人,基本就成了对方成王之路上的一块垫脚石,时不时地跌个跤,落个难,愈发衬托出小黑猿的生猛和牛掰。

海雅却没有给他歉疚和懊恼很久的机会,迅速把吃的亏从小白猿身上全都找补了回来。小黑猿从水中跃起,热làng中扑翻小伙伴,挂着汗珠的鼻尖凑上他的脸,腻腻地蹭。

路天的后脖子搭在池沿上,海雅趴上他的身子,欢快地用鼻子和嘴唇进攻他的耳垂和脖颈。俩人湿漉漉的胸膛贴合,被热汗吸附在一处,紧紧地贴住,一丝水流都不能浸入。

那感觉真好。

极致的温暖。

海雅的胸膛甚至比温泉水还要烫手,热烘烘地暖着路天的心口,手感坚实又顺滑的两块肌ròu,划过他的锁骨和胸椎。

路天觉得自己整颗心“轰”得一下烧热了。

被海雅的身体碰触过的地方,滋滋啦啦地蹦出绵延的火苗,火星沿着锁骨滚过脊椎,燎进了下腹。胸膛上luǒ露的一颗浅粉色柔软,被咖啡色的手指拨弄,缓缓地涌动,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再受到理智的约束,想要从胸腔子里跳脱……

路天手忙脚乱地撑住海雅的身体,想要推开对方。

掌心摸上小黑猿胸膛的肌ròu,绵实之中透着坚韧,磁石一般吸附住了十根指头,某种贪恋和沉迷笼上心头,竟然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