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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枪实弹的兵勇们,神色由惊讶缓缓收敛为严峻。每个人都端起了最qiáng悍的火器,无数只bào凸的眼球在两岸绿油油的密林fèng隙中寻觅隐蔽的敌人,却一无所获。

一阵又一阵报复xing的枪火肆nüè之下,没有尖叫,没有哀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向。

黑河的两岸除了啼止不住的鸟鸣,就是哗哗的流水声,寂静得令人恐怖。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凭空窜出一只木头削成的粗陋无比的小箭。而这一枚小箭一定会she穿某个人的喉管,悄无声息,却又准确无误,看不出丝毫的杀气,却见血封喉。

在大河一侧的密林之中,埋伏的是巨蛋部落的武士。南瓜酋长带来了他手下箭法最出色的南瓜们。

大河的另一侧埋伏的是海雅。他撑着一根长杆跃过了十几丈宽的河流,隐匿在河对岸的林梢。

原始部落的勇士们,有脑瓜很jīng明的路天少爷做幕后智囊团。

既然硬拼拼不过,就跟对手玩儿yīn的。敌在明,我在暗,打消耗战,磨死他们。

路天数了数手头的子弹数量,心里明白只有靠暗中偷袭这一招才能尽可能消耗对方的战斗力,同时保存己方有生力量。他一向很懂得计算得失,赔本的买卖绝对不做,huáng继光式的堵枪眼的英雄他才不gān呢!

他很严肃地叮嘱海雅和南瓜武士们,千万不可轻举冒进。手里的木箭也很有限,不能平白làng费,每一箭的she出都必须有十成十的把握,每一箭都要jiāo换对方的一条xing命。

每she完一箭,立刻就地埋头掩蔽,然后迅速转移到下一处隐藏的位置。确认自己安全之前,千万不能冒然再次放箭。不求一下子消灭掉全部敌人,只求让这些侵略者在焦虑和恐惧之中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弄不死他们也要bī疯他们!

惊惶和恐惧的气氛笼罩着黑河上的木筏船队。

一枚又一枚布满蛛网血丝的眼bào躁地瞪视丛林,想要把躲在暗处偷袭的家伙揪出来撕成碎片,却抓不到人。向着两岸的密林一阵又一阵地泼洒弹雨,最终只能是làng费子弹,没有溅出一丝的血星,也没有人从林子里跳出来说,要对眼前的偷袭负责。

这帮人甚至连偷袭者长什么样子都还没弄清楚。

船上不时有人扑倒,翻起白眼,咽气。因为船只在行进中的颠簸晃动,个别木箭没有能够she穿喉咙,只是she中了臂膀,大腿。中箭者痛苦地在木筏子上翻滚,伤口处很快就肿胀青紫,肌肤在ròu眼可见的速度下溃烂,腐败,最终使人在抽搐中断气。

路天让海雅和巨蛋部落的土著人们在箭头上涂抹了毒牛奶。

南瓜武士们其实早就知道牛奶树的用途,只是他们平时不喜欢用毒箭。他们使用弓箭猎获动物是要宰杀吃ròu的,所以不能把猎物毒死。土人们管这种有毒的树木叫做“见血封喉木”;小心翼翼地割开树皮,每一只木箭都沾上rǔ白色的树汁,晾晒gān燥之后,就制成了致命的毒箭。

路天花费了不少口舌让土著人们把心肠都硬起来,手段再凶狠一些,不用跟这些端着枪管子的侵略者客气。这类雇佣兵他在海上见得多了,视人命如糙芥,眼里就只认钱,不认人;既然如此,就让这帮人带着钱走,把命留下!

土人们的表qíng都有些踌躇和沉重。他们的确不习惯这样赤luǒluǒ的报复xing杀戮。

丛林中淳朴的印第安部落,每一次猎获到身形庞大的野shòu,猎手们都会围拢在猛shòu的尸体旁,默默地祈祷,向神明表达他们的感激,向逝去的生灵表示歉意。他们只为获取食物而开杀戒,轻视利益,更不齿仇恨。

第35章黑河之战

偷猎者的船队在黑河中前进了一整天,隐匿在密林中的土著武士就追踪了一整天。

这些机动浮筏虽然有qiáng劲的发动机,可毕竟是在涨水的季节溯流而上,且又被筏子上满载的活的死的各种庞然巨shòu压得吃水很深,根本提不起速度。印第安武士们沿途飞奔,像是在做接力赛跑;一拨人埋伏下来,施放小箭,其余人迅速往前方赶去,寻找新的隐蔽地点,由此往复,让侵略者们不得安宁。

木筏船队在仓惶中赶了几十里的水路,夜幕降临时分,将筏子靠岸,用憨粗的缆绳绑住,在岸边的小树林里生火过夜。

路天则把巨蛋部落的武士聚齐,查点战损。土著人们叽叽喳喳手舞足蹈:自己这一方没有任何人员的伤亡,只是因为长时间在林间跋涉,每个人的脚底板都磨出了一层血泡;那群侵略者却已经损兵折将,至少有二十个人已经丧生在毒箭之下。

南瓜酋长从每个武士那里询问杀伤敌人的数目,然后在一条麻绳上熟练地打出各种形状的绳结,记录这一场战斗的过程和战果。丛林中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绳结记事语言,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一个部落的成员如果全体消亡,他们留下的原始而简陋的绳结文字也就永远成为无解的谜语。

海雅悄悄地撑起一根长杆,跃过河来。湍流的河面上浮过小黑猿轻盈的一道影子。

马瓦赫的王仍然是一贯地不苟言笑,表qíng沉着而略带冷漠。

远处,蜜豆在铁笼子里彻夜地嚎叫,愤怒地抓扯着笼栅,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

路天伸手揉了揉海雅的脊背,低声安慰:“你别着急,我有办法把那一群坏蛋都gān掉,一定可以把蜜豆救出来!”

海雅没有说话,只是把面前的篝火拢了拢,用略微cháo湿的树枝盖住火堆。这样压住火苗的光芒,防止被敌人窥见他们的方位。

虽然彼此之间只相识了短短数月,路天觉得海雅已经和初次见面时大不一样。

小黑猿带着些许婴儿肥似的ròu嘟嘟小脸蛋,两颊逐渐现出刀削的刻痕,一枚下巴勾勒出棱角,脖颈上luǒ出蜿蜒勃动的青筋。两道黑漆漆的眉更加浓密,锋利地cha入额鬓,眉头和嘴角常常倔qiáng地皱拢。

或许海雅其实没有变,只是给路天的感觉不一样了。海雅越来越少袒露出孩童的暖笑,而是像个成年男人那样,做事时很专注,神色中透着一丝不苟,也不在人前与小白猿嬉闹。

以前海雅喜欢把头枕在路天的肩膀或是胸膛,那感觉总好像他仍然睡在野人妈妈的怀里。现在海雅喜欢把路天裹在自己怀里,用宽阔的胸膛暖着小白猿的脊背,环住腰肢的手掌会有意无意地抚弄小白猿的huáng瓜,在热烘烘的手心里摸扯,琢磨这温带过来的huáng瓜和热带土产的大蕉,手感究竟有什么不同。

船队在天明时分继续上路,路天指挥土著人如法pào制,群láng战术,沿途不停地骚扰。

偷猎者中一个铮亮光头,脑顶上横切了一道疤痕的男人,凶野地向着丛林咆哮:“狗娘养的兔崽子滚出来!哪个在暗算我们?!”

林间传出一声响亮的回应:“赶快释放那些猎物!”

“狗娘养的!有种出来跟老子较量,喂你几个枪子儿!”

路天躲在树后撇撇嘴:哼,我才不出去跟你对枪,你当我傻啊?!他继续用自己那一口蹩脚的英语喊话:“快放掉动物,不然你们不可能活着走出黑河!”

光头刀疤脑的两眼露出凶光,犬牙搓出嘎嘎的脆响,怒吼:“混蛋!休想!”

随即愤怒地抬脚,将船上刚刚躺倒的两具新鲜尸体,狠狠地踢进河中,似乎是想减轻木筏的负重,又似乎是在向密林中的偷袭者显示负隅顽抗的决心。

尸体的脖颈上都cha着小木箭,伤口淌出浓黑色的血,很快就凝成血痂,连带着脖颈子里的脉搏和气息,也一起凝固。

死尸像麻袋一般,咕嘟咕嘟沉入huáng褐色的河水,被黏稠质吞没,河面漂起几缕微弱的血痕。

转瞬间,河面涌起波澜,宽阔的浮筏子竟像是被河底之物顶起,在làng花中横向颠簸起来。船上的人没有提防,立时被晃得东倒西歪;一个持枪的笨蛋被筏子上的铁围栏拌了一跤,直接翻进了水中。

随着一声惨烈的哀嚎,船上的人和密林中的隐蔽者齐齐地看到那个倒霉蛋在水中挣扎,被水底什么东西缠住,拖坠了下去,头顶很快被淹没,只剩两只胳膊徒劳地抓挠水花,最终做了水下之鬼。

“水蟒,一定是水蟒!”偷猎者中有经验的向导惊惶地示警。这一定还是一条很有份量的水蟒,个头能抵得过陆地上的森蚺。

“冲过去,冲过去!”光头刀疤脑嚎叫着指挥手下开足马力,在黑河中亡命逃窜。

循着血腥的气息,河水翻滚得愈加猛烈,各种ròu食动物从河道内潜伏的巢xué中蠕游而出,蠢蠢yù动,窥伺侵入丛林的陌生人。因受到枪火惊吓而逃离沼泽地的鳄群,在焦躁和饥饿中积累起bào躁的qíng绪,大批大批地聚拢,追逐着弥漫血ròu香气的木筏船。

这一天,小路少爷麾下的土著武士们连小木箭都耗费得不多,只一路追着偷猎者向上游奔跑,眼看着那群人已经被黑河中的各种猛shòu折腾得哭爹喊娘,疲惫不堪。

又一个深不可测的雨林之夜。

空气中粘腻的雾水笼罩上luǒ露的皮肤,浑身的毛孔滞弱,难以呼吸。点燃的一丛丛篝火,火苗子在濛濛水雾之中软塌塌地摇动,有气无力。

偷猎者的宿营地内,一个持枪站岗的哨兵,刚刚点燃嘴里叼着的香烟,密林中随即响起一声轻而脆的弦鸣。小木箭瞄着暗夜中隐约晃动的香烟烟头,she进那人的喉咙。

另一个哨兵惊恐地举起枪,叫喊声还没有涌出喉头,枪口在火光中闪耀出铁色,已然bào露出他的位置。又是一支致命的木箭,没入他的胸肌。

密林深处,小白猿发出的警告和威胁再一次响起:“放弃那些猎物,迅速离开,不然你们迟早会全军覆没!”

雇佣兵们不甘心地朝着林子里枝叶最密集的方向扫she,慷慨地派送机枪子弹。等到他们扫过一阵,放低枪筒,赫然发现站立着的同伴又少了两个,地上多出两具流着新鲜黑血的尸首。

光头刀疤脑这时候恼羞成怒,瞪着血红的眼睛咒骂。这人看起来就是偷猎队伍里的头目,在向手下发号施令。而他的手下已经有人两腿发抖,想要丢掉货物撤退逃跑;就为了分到手的那一点雇佣金,实在没必要豁出xing命。

光头用枪管子戳着身边的人,bī迫他们进到林子里去搜寻偷袭的yīn险坏蛋。

路天在浓密的树冠中探出两只眼,悄悄掏出手枪,暗中瞄准那一枚油光锃亮的脑瓢。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他瞥见对面大树的树顶,一条咖啡色的手臂带着劲力,飞掷出一杆锋利的长矛。

“砰!”

“噗哧!”

子弹和长矛,几乎同时吃进了光头刀疤脑的身体。那人的身躯像撒了气的皮球,迅速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