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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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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死的坚守。

不断的开拓。

两种不一样的坚持,殊死搏斗,不亡不休。

路天心里突然万分不忍,扭头对海雅呼喊:“想办法把这些狒狒吓走,别伤害它们……咱俩得赶快离开这里!”

地下石屋的顶端很高,跌落下来的dòng口在头顶两三米处,爬不上去,路天只得另寻出路。石屋的四周是垒得十分坚固的墙壁,一丝光线都看不到,一缕风都chuī不进来。他用手指探入条石边缘,内里并没有填充石灰水泥,完全是垒砌而成;试着用猎刀的刀尖cha入两块条石之间fèng隙,却无论如何也楔不进去。

这分明是一间密室,当初建造地下石屋的人,大约就没想让困在屋中的人出去。

那一晚,路天和海雅在石屋中度过不眠之夜。

dòng口处的狒狒兵们鏖战了一天,也已经筋疲力竭,整编收队,将出口处团团围住,就地歇息睡觉。

路天从背包里翻出压缩饼gān、ròu罐头和水壶,与海雅一起埋头分食,填饱了肚子。自己老爸果然料事如神,或者如果猜测得没错,他老人家当年,十有八九也在这间石屋里蹲过,所以知道儿子会被困在这里,会需要饼gān和罐头!

清晨很快降临,随着领头的雄狒一声凄厉的嗥叫,狒群开始了新一轮cháo水般的进攻。鬼狒们经过一夜的养jīng蓄锐,敌意完全没有消减,分明是在酝酿更凶猛的袭击,意图一举歼灭入侵者。

它们不再一只一只地往dòng里送死,而是一群一群地跃进,围攻海雅。更多的狒狒蹲在dòng口,不停地用手爪扒碎土石,扩大入口。

路天一看这样的qíng形,如果再不脱身,恐怕就要落到和那几具腐烂多年的遗骨同样悲催的下场。他可不甘心死在这个鬼地方,与一大堆不知名的骸骨躺在一起;他心里还有没搞清楚的谜团。

他用固体燃料缠在木棒顶端,点燃成火把jiāo给海雅,让海雅用火把和猎刀顶住狒群的进bī。自己则沿着四周的石墙,设法寻找出路。他不断地用枪托砸向坚固的石墙。枪托都快要被他砸烂,石墙根本就是纹丝不动,安然无损,骄傲地捍卫千百年来的尊严。

路天在石屋里疯狂绕圈,急得满头大汗。绕到某一面墙壁,他突然发觉,枪托砸上去发出的声响,听起来有些空dòng,而其他三面墙壁的动静都很敦实。观察了一下方位,这是朝向神殿背后的那一堵墙。这堵墙后边竟然是空的!

他用照明灯细细地查看,终于发现靠近脚边的一块巨型条石,接fèng处的空隙看起来比别的石头要宽松,用小指都可以探进去。路天激动得撇掉手里的东西,用肩膀扛住石头,用力地往外顶。扛了半晌,两只肩膀的骨头几乎都错了位,肌ròu生疼,巨石却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

路天急吼吼地招呼海雅去拱石头,自己抄起冲锋枪,把守住dòng口。

海雅终归是力气大得多,一肩顶住巨石,另一只手掌的五指狠狠扒住fèng隙,奋力把条石向外推去。一寸一寸,随着fèng隙间的碎屑扑扑散落,巨石失去平衡,被推出了石墙,轰然滚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砸出一声巨响。

一股清新而凉慡的空气从缺口处涌进石屋。气息中夹杂了泥土和植被的清香,扑入鼻孔,把石屋中原本的yīn霾腐臭味道迅速挤走。

从巨石滚落后留下的窗口向外望去,这地下石屋的背后竟然是一面峭壁,或者说,整座石头神庙就建造在悬崖之上。他们并没有真的陷入地下,而是被困在悬崖上的封闭石头房子里。

遍布沼泽的山谷被这座巨大的石头房子挡住道路,而宫殿的背面其实是另一条更加幽深的山谷。满眼都是翠绿色的林海,绵延jiāo织的树冠在微风中dàng起波làng。

海雅解下缠绕在身上的套索,将长长的绳索伸出窗口:“路路,你下去!”

路天本来还嘲笑海雅没事总在身上缠个破绳套子,冲锋枪都有了还用得着你那个套索么!现在才发觉,原始的武器在原始森林里有时还是很能派上用场。

海雅几脚踢开扑上来的鬼狒,焦急地呼喊:“路路,快,快爬下去!”

路天从窗口伸出头去一看,身下的悬崖竟然有十几丈高,巨石垒成的宫殿与峭壁融为一体,最终淹没在错综复杂的密林之中。自己若是顺着套索爬出去,那海雅怎么办?一个人面对一群凶猛的鬼狒,谁拉住套索帮助海雅爬下去呢?

路天咬了咬牙,绝不能在这时候把海雅老婆丢掉,自己一个人跑路。更何况这一趟是要带着老婆回娘家见丈母娘的!

他飞快地转动脑筋,把背包百宝囊翻了个底朝天。背包底层有个折叠成小口袋形状的便携式帐篷,防雨塑料布做的。路天灵机一动,把帐篷展开,四个犄角的麻绳结在一起,薄薄的塑料布就做成了一顶很简陋的滑翔降落伞。

路天原本纳闷老爸为啥给自己揣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野营用具,现在看来老爸果然是英明神武。想必当年曾经有过这么一拨人,挖开了这块巨石,从这间封闭的石头屋子里逃了出去。

“海雅,海雅,抓紧绳索,抱住我别撒手,我们俩一起跳下去!”

路天把心一横,俩眼一闭,小爷就是死也要跟老婆死在一块儿。

而且是用最酷帅潇洒的死法!

两只疯狂的小坏蛋,一人扯住降落伞的一角,紧紧抱成一团,迈出窗口,纵身一跃,身体从悬崖上腾空,迅速向山谷中狂飙而下。

轻薄的防雨布被悬崖之侧凛冽的风顶了起来,借着空气的浮力,膨胀成伞形,又被两个人的体重拖拽着迅速飘落。

比他俩更加疯狂的是涌进石屋的几只鬼狒,这时奋不顾身地从石壁中跃出,伸出长臂挥向驾着降落伞逃脱升天的两只坏蛋。利爪抓住几缕淡薄的轻风,随后嘶叫着坠进了望不见底的深谷。

那一刹,失重的感觉qiáng烈地压迫胸腔,全身的骨骼都好像被重力挤压,碎裂。路天把身子缩成一团,不敢睁眼,视线从睫毛的fèng隙间溜出去,天地间的景物飞速地从眼前流失。

披着金色外衣的朝霞堆积在天际,明媚动人。路天那时也不知道,这一趟会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热带丛林里染血的浓艳天空。

海雅从身后紧紧抱住路天的身子,耳畔长啸的风chuī起他的一头长发。

两个人急速坠落。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路天闭着眼却仿佛已经穿越到隔世。

耳畔和身侧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剩下海雅温暖的怀抱。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怀抱。

脚心碰到第一根树梢,俩人随即叽哩咕噜地滚进了密林最上层的树冠。

海雅一手搂住路天,一手匆忙地扯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树枝和藤条,在急坠之时借力缓冲身体。他尽力把路天裹在怀里,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着地。两个人抱成一团,最终跌在一大片厚实松软的高山糙甸上。

山谷中的糙木寂静而安详。

路天爬起身来,跌跌撞撞跑到开阔地上,顿时惊呆。

四周的山峦连绵起伏,一道一道山脊延伸到山谷的各个角落。每一条山脊上,都修建着梯田或石阶,延展环绕,错落有致。山间遍布巨大条石垒起的城墙和院落,石屋鳞次节比,一条一条灌溉和汲水所用的沟渠沿着梯田和石阶蜿蜒而下,整齐地穿cha在村落中。

无数只巨大的木制水车坐落在梯田和村庄之间。从高山上奔流而下的冰川融水带动起水车的辐条,每一只辐条上都带有水斗;一只只水斗装满了水被提升上去,再自然倾斜。水被灌入渡槽,再沿着四通八达的水槽灌溉系统,缓缓流入山坡上的农田中。

“海雅,你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样壮观的梯田,这样先进的灌溉……”

路天有一句话压在喉咙里没好意思说出来:这还是你们印第安的土著民么,这是南美洲蛮荒部落所能具备的鬼斧神工么,这简直不可思议!

山坡上的每一级石阶,都是用整块的灰白色花岗岩切削打磨成的。

磨光的条状岩石垒成高大的房屋、庙堂和宫殿。街道横平竖直。整座山谷都似乎经过了严格的布局和规划,像是一座城市。

村落间还点缀着很多小水池,也是用条石垒砌,其间注满了清水。水池与水池之间,有陶制的半管型瓦块拼接成沟渠,彼此联通,浇灌。

路天在兴奋难耐的心qíng驱使下,沿着山坡和沟渠奔跑了很久,仿佛整个人的心魂都已经被山间壮丽的景色吸走。

他跑得累了,最终从狂热中冷静下来,突然回过头来对海雅说:“海雅,你不觉得这地方,其实有些不对劲么……”

海雅的眼瞳迷茫中透露出渴望,在极度震惊中徘徊,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石头森林。

路天喃喃地低语:“不是有些不对劲,而是非常地不对劲!”

海雅耸了耸鼻子:“这里,没有鬼狒狒。”

“何止是没有那些凶恶的狒狒……这里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一个人都没碰到呢?!”

河流带动着巨大的水车,缓慢旋转,徐徐不断地浇灌着农田。

一级一级的石阶上,残存着常年被脚步踩踏留下的凹痕,条石的棱棱角角被岁月磨砺出温润的弧度。

小块石砖垒成的牲畜圈里,饲养着成群成群的羊驼。这些羊驼长着矮矮缩缩的短腿,伸长了脖子,惊异地注视着跑来跑去的陌生人。

淅淅沥沥的水声弥漫在石城的各个角落,使得整座城邦显得更加幽谧而诡异。

这座城邦分明仍然在运转,可是城中的人怎么像是一夜之间从世间蒸发,不见了踪影?

第54章祭坛上的牺牲

炙热的太阳一寸一寸飞快地移上天顶,金色的光芒照耀山谷。

深谷中最高的一块山峁上,矗立着一座高大恢弘的庙宇。青白色花岗岩被晨晖蒙上一层暖金色泽,远远望去,与岩画中的描绘一模一样。

路天与海雅两人沿着山脊上的石阶,一步一步迈上山巅。眼前这座神庙比最初撞见的那一座更加宏大。庙堂前每一根高耸的石柱,几乎都望不见柱顶的包金雕花柱檐;胸围像亚马逊雨林中的老榕树一样粗憨,柱身用金箔镶绘出神秘的图案。

赤luǒ的脚板踩上神殿的台阶,一股滑润的凉意钻入脚心。

或许是年代久远,垒成墙壁的一些条石,苔藓已从fèng隙中缓慢爬出,在光润的岩石上布下斑驳的墨绿。

当人的心里怀有一个重大而坚定的目标,越接近他所向往的目的地,心qíng中就越是夹杂了各种的兴奋,忐忑,焦虑,躁动不安。路天现在就是这么一种心态,脑子里像是爬满了横七竖八附着在一起的树藤,把他的心绪紧紧地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