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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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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中飞翔的路天,隔着一层藤网,追随海雅的身影,忍不住想要大哭。

“海雅!……海雅,别追了,快回去!快回去好不好,行不行呢……不要,你不要这样,海雅!……”

海雅的长发在绿叶间飞舞,风驰电掣,脚下的步伐仍然像路天平生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坚定和永不放弃。

角雕在山谷中盘旋,徘徊,终于滑翔而下,将藤网抛上厚厚的高山糙甸。

路天挣脱出身子,甩掉背包,向山谷的方向冲去。

他与飞驰的海雅在半路上撞在一起,抱在一处,翻滚在糙原上。身体上无数只触角紧紧地把对方卷裹,一分一毫也舍不得放手。

路天迅速解开海雅的袍子,扯掉两人身上一切一切的累赘,身躯严丝合fèng地贴和。指尖上每一圈旋转的涡流,抚摸得都是彼此极度钟qíng的触感,“海雅,海雅,我们再做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再做一次,最后一次……”

路天扯住海雅的头发,吸吮海雅的耳垂和脖颈,用力地亲吻每一寸他留恋不舍的肌肤。一口咬上胸口处那一块最坚实的肌ròu,细致缠绵的ròu感丝丝脉脉地弥漫在齿fèng之间。

海雅的脊背从糙甸上弹起,两条手臂把心爱的路路禁锢在怀中,胸口剧烈地抽泣,轰鸣,说不出话。

泪水不断涌出两个人的眼眶,全部滴淌在海雅的胸膛,很快汇聚成涓涓溪流。

“海雅,海雅,快一些,再做一次……”

路天的手掌jiāo握住海雅,用手指、鼻尖和舌头不断地抚弄,舔吻,却怎么弄也弄不硬。海雅的身体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不听从小白猿的指挥。

路天急得想哭:“海雅,你怎么了呢,怎么不行呢……海雅,我就要离开了,就要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了,就跟我再做一次好不好呢……”

海雅仰面躺在糙甸之上,两汪潭水一样清澈的眸子望向天空。抬起手臂,把整张脸孔都埋进手掌,泉水顺着指fèng汩汩地迸出。

路天拼命摇着海雅的胳膊,放声大哭:“呜呜,海雅你个混蛋!你混蛋,混蛋!就连最后一次你都不肯给我,你就是个混蛋,大坏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呜呜呜呜……”

海雅擦掉满脸的泪水,在路天身下翻转过来,跪在地上,拉过路天的两只手,圈住自己的腰。

路天攀上海雅的身,却怎么也做不成,浑身的血ròu仿佛都瘫软掉了,全部气力都已随着泪水倒了出来,筋疲力竭。

两个人的身体缓缓倒在糙原上,蜷缩成一团。路天有气无力地抱住海雅的心口,紧紧抱着,感受着自己的胸膛不停地碰撞海雅的脊背;两颗不断抽泣颤栗的心房,跃出胸腔,耳鬓撕磨在一起。

被泪水浇灌过的一片绿茵,在阳光下闪烁出晶莹的水珠。

痛哭过后的声音,低沉而嘶哑,过耳难忘。

“路路可不可以不要走……海雅怎么做才能留住路路……”

“海雅,你已经有家了,这座石头堆砌出的‘森林’多棒呢。你可以和你的妈妈、你的臣民生活在一起,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王。”

“可是这座‘森林’里,再也没有路路了……没有路路的家,是家么……”

路天把湿漉漉的嘴唇贴上海雅的脸庞,咸涩的泪流进海雅的嘴角:“海雅,路路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永远永远为你保守秘密,永远都不回来打扰你……”

“那,海雅和你一起去地球的另一端,好不好……”

“不要,不行!海雅,你听我说,回去,和你的族人在一起……你信任路路么?如果相信路路,就听我的话……”

“路路答应过海雅的,永远都不会分开!”

“对不起,对不起,海雅……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如果不是以前发生的事,你也就不会和亲人分离了那么久,也就不会在丛林里流làng了十八年……你恨我么,你恨我吧……”

海雅摇摇头,轻声说道:“海雅在丛林里等了十八年,等到了路路……喜欢路路,不恨路路……”

路天吻住海雅的唇,把两片鲜红湿透的唇瓣含在口中细心地爱抚,凝望心中最珍爱的宝贝:“海雅,路路永远都爱你,真的……永远,永远。”

雪白的角雕再一次腾空,展翅飞去。

路天的手指抓住藤网,从网格的空隙中,向糙原上逐渐模糊的身影轻轻地挥手。

那一年的四月,南美洲的秋天,路天和海雅分离了,在充满各种艰难、困惑、痛苦和迷茫的成长道路上,分道扬镳。

第58章在水之湄

当太阳神驾着他老人家的金色马车,再一次爬上安第斯山脉的巅峰,起伏连绵的每一条浓绿色山脊都笼罩在美妙动人的光芒之中,像新娘头顶上的一层金纱,在和煦的风中微微舞动。

路天驾驶着他的超轻型直升机,与太阳神的马车赛跑。旋翼飞速旋转发出的轰隆声,惊动了隐匿在山谷密林中的跳脱欢愉的生灵。

距离他上一次走出安第斯的山谷,已有整整五年。

路天已经二十四岁。

这五年来,他的货船和游轮一次又一次经过利马的海港。每一回经过这里,他都会停船靠港,在充满热带鲜花、海产和来来往往嘈杂人群的港口停留上两三天。

清晨的码头,渔船纷纷靠岸。浮桥上摆满水箱,渔民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兜售刚打捞上来的鲜鱼。路天买了一篓子的红尾皇冠。这年头物价涨得飞快,当年只需要十个哥伦比亚比索的一竹篓鲜鱼,现如今需要五十个秘鲁索尔。

他很享受自己下厨的过程。在游轮的小厨房里,煎锅中撒上橄榄油,指尖拎着鱼尾巴,把皇冠鱼两面煎到金huáng,再撒上黑胡椒和罗勒糙,挤上调味的柠檬汁。

海雅老婆就喜欢吃这种鱼皮煎到焦huáng,鱼ròu烤到苏脆的口感。

甲板凉棚下的白布小餐桌上,路天一个人默默地吃煎鱼。小桌对面空空的位子上,摆了另一副餐盘和刀叉。路天答应过老婆,要给他做一顿香喷喷的油煎红尾皇冠鱼。

这些年,这顿饭他已经做了一次又一次,只是不知道心里惦记的那个人,还有没有机会吃得到。

路鸣川的航运王国大部分都jiāo到了路天的手里。路船王很少再过问航线的业务,甚至很少登船出海;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把轮船和海洋当成自己的家,把探险和开拓当作毕生追求的价值。

路爸爸在家乡的小海湾修了一座渔场,每日清晨拎着钓竿和鱼篓,独自划着一艘小木船,在无风无làng的小海湾里打渔,自娱自乐;偶尔钓到一只十几斤重的六须鲶鱼,就乐得像是捞到了金子。

五年前的那一天,路天从安第斯山的密林中走出来,看到港口一字排开的大船。路爸爸孤零零地站在船头,凝视着丛林的方向,夕阳的余光罩上他略微有些佝偻的脊背。

路天踏上甲板,握住老爸的手腕:“爸爸,我回来了……您一直在等我?”

“嗯。”

“我被那些人抓住了,差点儿给做成水晶头骨。呵,爸爸也见过那些漂亮的紫晶头颅吧,的确很美,很诱惑人……我要是真的被他们做掉了,爸爸你会怎么办?”

“老子会提着枪杀进去,把你抢回来。”

“还好,有海雅护着我……如果,如果我和海雅在一起,再也不回来了,爸爸你会怎么样呢?”路天的心口划过一丝隐痛。

路爸爸别过脸去,没有回答,眼底酿出深深的难过和不甘,鼻翼和嘴角微微颤抖。

“爸爸,我答应过一定会回来,所以我回来了。”

“回家。”路爸爸的声音低哑。他转身走向舱门,把安第斯山巅的轻风和白云通通抛在身后,再也不看一眼。

路天偶尔旁敲侧击地问自己老爸:“就海雅那么金贵的孩儿,您当年怎么就能给弄丢了呢?您丢金子也不能丢了海雅啊,怎么弄到马瓦赫野人手里去了!”

路爸爸拒绝回忆二十年前的往事,好像那一段记忆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瘟疫。如今终于大病痊愈了,再不想招那瘟疫的传染源了。

路天遗憾地挠挠头:“爸爸,我讲一句很自私的真心话。如果当年您把海雅领回家里,那该有多好呢。那样……我就可以早一些认识小海雅,就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生活。”

也是五年前的那一天,路天和海雅紧紧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悲伤吞没了两颗仍然不离不弃纠缠在一起的心房。

“路路,你还会回来么……还回来么……回来找海雅么……”

“海雅,我……可是我都答应你妈妈了,答应得斩钉截铁地,再也不会回来打扰你的生活。我的岳母大人兼你的亲妈都给我跪下了,我总不能食言吧我!”路天无奈地捂脸,忽然发觉自己怎么上了这么一个套。

“海雅会不断地恳求妈妈,她有一天会同意的……”

“其实,真的不关你妈妈的事,是我……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不再见你。”

“路路?!”

“这样对你最好。路路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你以后会有很多老婆簇拥在身边,你不会孤独的。”

海雅用红通通的嘴唇抿掉嘴角的泪水,用力地摇头:“我只要一个路路王妃,不要别的老婆。”

路天用手指不断描绘海雅的面孔,舍不得就这样放手。鼻尖蹭着鼻尖,悄无声息地亲吻:“海雅,你真的想要路路做你的王妃么?”

他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穿上华丽的绣袍,戴上火红色的鹦鹉羽冠,在火鹤兰的花瓣雨中,与心爱的海雅站在一起,十指相缠。心底对海雅的渴望,从来没有这般qiáng烈,这般诱人。

海雅点头,卷曲的睫毛上沾满泪花,像镶嵌了珍珠的羽扇。

“那,我们做个约定好么?……五年,五年以后,如果你仍然像今天这样喜欢路路,仍然想要路路做你的王妃,我回来找你……”

“五年……五年……五年里的每一天,海雅怎样度过?”

“和你的妈妈、你的臣民在一起,让你的妈妈不再为你担忧,让你的子民不再畏惧和谨小慎微,让你的国家更qiáng盛,做一个王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