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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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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窗外的桑陌,慌忙解释:「当年为供我读书,表兄曾入戏班做过伶人,言行举止怕有些与旁人不同……其实他心地仁善,侍我……是再好不过了。」

空华闻言点头,另起了话头:「愚兄在来此地的路上听说了一件稀奇事,甚是好奇,不知贤弟知否?」

南风奇道:「是什么事?」

「啊……愚兄也是道听涂说。」停住笔,空华皱眉思索片刻,道,「听一位卖茶老翁言,五天前的夜里,城中有一道红光冲天,大概是有宝物现世吧?」

「哦?」南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空华却将视线转向窗边,微微一笑:「据说,发出红光的地方就在贵府附近。」

窗外的人剥完最后一颗核桃,拍拍手,把碎壳撒了一地:「呵,原来空华公子不是来读书的,别有居心啊。」

空华但笑不语,低头继续将一幅字写完。他握笔时将笔杆捏得甚高,三指微拢,手腕悬空,笔走龙蛇,姿态从容随意,开阖之间自有一派威仪风范。

桑陌探头看了一会儿,无声离去。空华的笑容还挂在嘴边,眼中jīng光闪烁,已然成竹在胸。只有迷糊的南风还在绞尽脑汁思索:「五天前?没有啊,哪儿来什么红光?兴许是我睡得太沉了?等等去问问表哥吧。」

暗夜,四下鸦雀无声。

被废弃的王府里悄无声息地飘出一道影子,须臾,又一道黑影跟在了他的身后。前方的人似乎急着赶路,斑驳的树影里,他穿梭腾跃,一袭宽大的白袍在风里飘摇,长长的黑色发丝漫天飞舞。

目的地是一座破庙,些微火光伴着浓浓的酒气从窗fèng间流泻而出。随后而来的黑影贴在门边,看到里头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男子。

那人生得并不丑陋,一身丝织锦袍,冠上镶一块通翠的碧玉,五官分明,风采翩翩。只是一双眼睛地溜乱转,嵌在被酒气熏得通红的脸上,生出几分猥琐yín邪。

「漫漫长夜,不知兄台要如何排遣寂寞?」火堆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白袍翩翩,一头黑发锦缎般披泄而下。大概是行走得太急,他语调不稳,说话时有些轻喘。

正自饮酒的男子惊讶地看着他向自己走近,酒气上涌,红艳艳的火光下,那张明丽的脸蛋勾得他也呼吸不稳起来:「你说呢?」

来人从容地在火堆前站定,一双美目顾盼流转:「你看上张员外家的小姐了吧?」

「你知道我?」又是一阵惊讶。

「呵呵,我还知道你今晚就要去张家小姐的闺房。」他笑靥如花,伸手慢慢地拉开衣襟,「不过,你觉得,我比张小姐如何呢?」

里身的长袍瞬即落地,雪白的身躯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美玉。男人瞪大充血的眼睛,不可克制地将目光落到他赤luǒ的躯体上,殷红的rǔ珠,平坦的小腹,正静静伏在两腿间的……chuī进屋里的微风撩起他一头如瀑的黑发,火光颤动,他用指尖抚弄着rǔ尖,鼻息轻喘,笑得更妩媚,好似邀请。

「看够了吗?」美丽得男女莫辨的面孔越靠越近,这才看清,他居然有一双灰色的眼瞳,望进去就出不来,妖异如同鬼魅,「要不要摸摸看?」

容不得这阅尽百花的采花贼多做细想,手掌被捉住,他伸出舌沿着指尖细细舔舐,眼神乖巧而又放dàng。灰色的眼睛,红色的舌头,男人的脑海里只有他妩媚的面孔和雪白的身体。

「我冷。」他说。滑腻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手掌,喘气声愈显甜腻,「唔……还不够。」猩红的舌不知餍足地舔着嘴唇。

「轰」的一声,酒气和yù火一起冲上了脑门。管他是什么来路!采花贼如梦初醒一般,一把将来人压在了身下……

「嗯……那里……啊……舒服……」

婉转的呻吟一字不漏地传到门外,空华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到怒目圆睁的神像前,两具蛇一般相互缠绕的躯体。

「嗯……我不行了……嗯……」

被压的人主动跪趴在地上,一手后伸,沿着腰线来到两股之间。有意无意地,两根手指在xué外划了一圈,慢慢地撑开早已饥渴得不停收缩的小xué:「我要……」

眸光含水,唇边还挂着男人she出的浊液,rǔ尖被揉捏得红肿不堪,因着手指的进出,细腰不断yíndàng地扭动。空华发现他是在对自己笑,快意地,诱惑地。那张脸,正是桑陌,那只艳鬼。

丧失了理智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硬挺的器物cha入他的身体里……

一阵血两纷飞,方才还qíng动不已的艳鬼面无表qíng地站起身,捡起男人的衣物擦去身上的血渍。出手不过转瞬之间,蓄势待发的男人变成了地上血ròu模糊的一团。鲜血四溢,桑陌白衣翩翩,不染半点尘埃,手中多出一张完好的人皮。

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跨过门槛,与空华擦肩而过:「你要的东西不在我手里。」不冷不热的调子。

「把你的脸擦gān净。」他的嘴角边还遗留着一丝痕迹。

衣衫齐整的艳鬼冷哼一声,带着他的人皮跃进了夜色里。

破庙里的火堆还熊熊地燃烧着,空华迈步走了进去。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如有生命般渗进了地底,瞬间,一切痕迹dàng然无存。

yīn郁的冥主坐在方才两人jiāo合的地方,闭起眼睛,面前浮现出艳鬼那张布满qíngyù的脸。身下,yù火奔腾。

桑陌已经足足七天不曾出门,偶尔从房里传出些奇异的声响,怯懦的南风却不见怪:「表哥他……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吧。若要我们帮忙,他一定会说的。」貌似习以为常。

空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说出来的时候,你可别被吓着。」

暂且不论这书生怎么会和一只杀人剥皮的艳鬼混在一起,可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对他而言是最好的。老实巴jiāo的书生没有发觉,他表哥随手丢在墙角边的小纸人到了晚间便会一蹦一跳地奔出门,又一次一次地抬回来柴米油盐顺便捎带上几个银锭。要不然,就凭他上街卖字画挣的那几个铜板,他早和他表哥一样了。当然,迟钝的书生也没有察觉,自从大风之夜这位好穿一身黑衣的朋友来了以后,王府里就总有几只红眼黑鸦来来往往,忙得连歇下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您还真是照顾我家表弟。」

第八天,一脸疲倦的艳鬼打开房门,空华已在门前等候了多时:「好说。」

桑陌房内的摆设十分简单,gān净得不似有人居住。

「是沿用了王府里从前的形制。」桑陌随口道。

看来他今天心qíng很好,居然没给他摆脸色。空华站到房中另一个「人」身前细细打量:「艳鬼的画皮之术果然出神入化。」

如果不仔细看,绝难察觉眼前这人竟是假的。那夜从采花贼身上取下的皮囊中不知被填充了何物,又成了一个人形。眉目、鼻梁、嘴角,脸还是采花贼那张脸,看神态却又不似。少了yín邪猥琐,多了亲切温柔,一眼看去,仿佛另一个人。

「他是谁?」

桑陌没有回答,从柜中取出一块玉佩小心翼翼地为人像系在腰间。空华看得清楚,玉佩中央镂空雕成一个楚字。

「听说冥主殿下曾在三百年前下凡历劫,不知有什么新鲜趣闻?」艳鬼的话题很莫名。

空华看到他正不厌其烦地为人像抚平衣服的折痕:「我不记得了。」

「您贵人多忘事。」

城郊有人家娶媳,田间小道上,喇叭唢呐一路chuīchuī打打引来沿途路人引颈张望。桑陌站在高处看这喜红色的队伍一路蜿蜒向前。到底是寒门小户,轿子是雇不起了,一头老牛牵着辆挂了彩绸的破车就当是喜轿了。纵使锣鼓敲得震天响,三四个人的小迎亲队终不免露出了寒酸。

不禁忆起当年,太子选妃,皇家大喜,京中万民攒动,争相一睹储妃芳容。光是嫁妆聘礼就铺开三条长街,更休提那镶金嵌宝的凤辇与百官随侍的排场,气派得几百年后的今时今日还叫人记忆犹新。

「怎么挑了这么个破落地方,风多大呀!」身后走来一个宫装女子,秋末冬初的时候,她上身一袭轻罗衣,下着一条柳花裙。乌发挽作飞天髻,面上一双逐烟眉。额间一点桃花细,一抹浓红伴脸斜。

走近桑陌身畔,来人娇气地皱起眉,用袖子掩住口鼻:「哟,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儿?」

「小的给妆妃娘娘请安。」

桑陌回身,作势要拜,被称为妆妃的女子嘻嘻哈哈哈地笑开:「拜什么呀?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免礼免礼!」

她本是前朝宫中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幸福女子,三千佳丽里,怀帝独爱她一人,圣宠经年不衰。如今她却是孤魂野鬼一只,差别之大仿佛云泥。好在她却看得开:「去他的金皇帝银皇帝,只要找到我的三郎,他是个要饭的我也跟他!」

桑陌在她身侧坐下:「找着了吗?」

「总能找得着!」

或许当年怀帝专宠于她确有缘由,桑陌看着她的笑脸,嘴角不禁跟着勾了起来:「慢慢找,或许他也在等你。」

妆妃却不领qíng,一转脸指着桑陌的脸唠叨不停:「我说你呀你,好好一张脸,画成这样做什么?男不男,女不女,妖里妖气!」

「做鬼不就是这副样子吗?」桑陌答得避重就轻。

女人的脸委屈地皱了起来:「本宫是拿你当亲弟弟才啰嗦。」

「我知道,我知道。」桑陌无奈地同她赔笑,话语中掩不住关切:「最近冥主下界,你呀,还是躲躲吧。」

身后的女人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拒绝。

依旧猜不透艳鬼想要用人像gān什么,偶尔路过他的房前,总能看到他在人像前忙碌。梳头、擦脸、或是什么都不gān,只是对着他痴痴地看,说话刻薄的艳鬼可以在屋里安静地待上一整天,神色哀伤。

「是我对不起你……」叹息声轻得不能再轻。

空华站在他的房外,偏巧听得这一句。

这一日,,门前来了个衣衫褴褛的云游老道,一目已眇,胡子稀疏灰白:「府中有恶鬼作祟。」口气不容置疑。

南风对着这位大大咧咧登堂入室的客人慌得手足无措。空华拱手为礼,态度恭敬:「还望道长施法相救。」言罢,回望了桑陌一眼。

近日难得出现的艳鬼懒懒地靠在椅上,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言不发。

老道神神叨叨地在院中开坛祭法,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末了,烧尽一张朱砂符,取来一碗清水,将灰烬尽撒其中:「诸位公子只要喝下我这碗老君赐下的驱邪符水,自当百鬼不侵,家宅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