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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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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笑,太阳xué扑通扑通地跳,他用手揉上去,坐在上华殿高高的门槛上,看著远处的一盏宫灯悠悠地说:“朕倒是真想当他死了,可华诚然不想啊,你瞧,他死了都不忘折腾朕,叫朕怎麽忘?他没一件事对不起朕的,朕以为他有了错,死了就死了,可他死了还得告诉朕他没做错一件事,叫朕怎麽想?”

皇帝叹气:“这世上最了解朕的怕是他了,所以,就算他人死了,还是有得是办法让朕难受,他这哪是想死啊,他这是想用死罚朕。”

那些年突然在皇帝脑海里呈现出来了,他记得初见华诚然时是在华相府的寿宴上,那个有著清亮眼神的小孩学曹植七步吟诗,还随兴舞剑一曲,他笑著把自己的玉佩赏给了他,他红了脸,皇帝那时候就觉得,这小孩真俊,也真有趣。

再後来,他中了状元,他问他要什麽,那个人说:“你。”随即把皇帝要的兵部名册给了他,说:“我要你,而你要的,我帮你去拿。”

那人真没失信於他的承诺,那些年,上上下下他帮著他去拿他所要的,从吝啬的先皇那,从yīn险的他的兄弟那,从狡猾的朝臣那,他所要的他全都给了他。

又到了後来,皇帝想要的他全得到了,那个人却声厉内茬连杀数人,皇帝以为他还是在为他娶皇後的事而有所怨颇。

他有所动作,而皇帝先他一步收回他的权力,没想到他倒老实了,一声不吭他要收回什麽他就给什麽……再然後,浑浑然然的,他就在天牢里死了。

想到这里,皇帝头疼得更厉害了,把头往门框撞,狠狠撞了几下眉头也撞皱了,皇帝闭著眼睛说:“你想要我怎麽样?华诚然,让我陪你一起死吗?我错待了你如何?我是这江山的主子,错待了你又如何?”

没有人回答他,呈德的头已经埋在了地面上了,他跪著一动都不敢动,知道此时皇帝不需要他的那张嘴里说出人话来。

夜,漫漫,漫漫漫漫无止境……

天色泛白了,大锺敲响了皇宫内外,沈远又悠扬。

皇帝长吁了口气,头靠著门框,对跪著的呈德说:“他没来,没来看朕。”

呈德缓缓地抬起头,脸色乌青,他说:“皇上,更衣吧,快上朝了。”

皇帝起了身,踉跄了一脚才稳住身形,说:“呈德,华相看到朕这样子会不会开心些?”

呈德爬了起来,听到这话,又僵住了身影。

“这才是他要的。”皇帝移动著迟缓的脚步,走了几步却扑倒在地,呈德想上去扶,皇帝却自己爬了起来,站起了身,他理了理自己明huáng的衣裳,继续往前走:“华诚然,你想打倒朕,休想,朕永远是朕,你压不垮我。”

他往前走著,往那幽无止境的深宫内走去,嘴里喃喃地说:“你压不垮朕的……”

水,滴答滴签地往下掉,落下了冰冷的土地随即没了影迹。

呈德看了看外边灰黑灰黑的天空,轻声地说了句:“下雨了。”

又起风了,chuī乱了落叶,那上华殿里,呈德似乎能听到旧年那时候两道慡快的笑声,一人明亮一人低沈,却此时,却只能听到呜咽,一声胜过一声,冷得人心里永无止境地发慌……番外 四

皇帝去了乱葬岗,侍卫挖出了坟堆,找不到华诚然的尸体。

翻遍整个乱葬岗,白骨堆成了山,尸臭横天,皇帝镇定自若地站在三尺外,说:“挖不出,朕陪著你们,你们看著办吧。”

侍卫们埋头挖著,没有多言,连乌鸦都全都飞走了,跟随的两个太监也下了场,一根一根白骨地翻著,希望能翻出华诚然三个字。

死?没死?皇帝思索,轻风chuī过,一阵阵恶心的气味能让人肠子都吐出来,可皇帝脸都没变一下,当差的更是连呼吸都不敢重吸一下。

日中当午,皇帝依然没说停,此时乱葬岗下跑来一个童子,弯腰递给皇帝一封信。

皇帝看著上面刚劲有力的一个“启”字,笑了笑,低下头笑得很和蔼:“谁要你来的?”

童子硬板板地说:“先生说过,如有一天见到一大堆人翻了乱葬岗,就把此信jiāo给带头的人。”

“哪位先生?”皇帝问道。

“华先生,公子,”童子抬起眼说:“他还要我告诉公子不必要找他的尸体了,他早叫人把他的尸体化了灰,抛到你找不著的地方去了。”

皇帝听闻後退了半步,大笑了几声,童子退下,没有多瞧他一眼,飞奔山下。

“停了。”皇帝下了令,上了马车,把嘴角含著的血用帕子包住,对跪在他前面的呈德说:“咱们这华相啊,可真了不得……”

“皇上……”呈德磕著头,看著皇帝的脸,青中带黑,“您少想一些,就让这些都过了吧……”

“哪能啊……”皇帝揉著头,嘴角有点温热,他拿了帕子拭了下,满手的腥红,他没多看,说著:“他不想放过我,岂能说放过我就放过我,你瞧瞧,他连尸体都不给我留著,想来也是料定了我会後悔的。”

“呈德啊……”皇帝翻开帘子,看著远去的乱葬岗说:“他知道我爱他,一直都知道……”回过头,他躺在榻上闭著眼睛说:“我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现在罚我,他用他的死告诉我他生前如何爱我,然後再用死告诉我他不爱我了呢。”

呈德看著皇帝嘴角流下的血,把沾上鲜血的那条帕子换下,放了条新的白净到桌上,镇定而缓慢地说:“华相什麽都知道,他也知道皇上会好好活下去的,他这样做也无非是想让皇上记住他一辈子。”

“是吗?”皇帝睁开了眼,似笑非笑:“华相如此良善?”

“华相爱您。”呈德恭敬地说。

“这倒是,”皇帝静静地想起以往,笑出了声:“他可是什麽都为我做。”眼瞟过桌上那封信,嘴角的笑容稍褪了褪,他说:“他会写些什麽?”

呈德没有说话,被皇帝挥手退了下。

晚间的时候,刚过了宫门,皇帝在车内剧烈咳嗽,呈德掀开了帘子,皇帝撑著头在小桌上,口里的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掉在了雪白的纸上……“皇上……”呈德惊呼,赶忙回头叫:“快叫太医……”

“此生无悔,来生不见……”惊鸿一瞥,只瞧得见余尾的一行字。

番外五

皇帝病了,群医束手无策,心病须心药医,再好的医术再珍贵的药物也无济於事。

药皇帝都是喝的,只是一喝下去就会再吐出来,并夹带著些血丝,这药最终也是bī不得吃的。

太後天天守著,看著皇帝这样哭湿了不知多少丝帕,但皇帝一天一天的衰弱了下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皇後身怀七甲,挺著个肚子守在皇帝旁边,望他看在还没出生的皇子的份上要撑下去,更甚者连皇帝最敬爱的太傅也从隐居地赶来劝慰,他说,皇上,斯人已逝,您早该明白他的,何必现在这般,以前都忍著了何苦现在忍不下了。

“太傅,他在罚朕。”皇帝倚在龙榻上,嘴角的笑容没有淡去,天之骄子就算憔悴还是有股迫人心眼的威严。

“罚,也该够了。”太傅沈默半晌,说道。

“不够。”皇帝说:“朕不死,他不会嫌够的。”

“朕,曾看过他bī供,那沙场上杀了三十多年的楚将军,你就算一刀一刀把他的ròu刮下来他都不会吭一声,可他只要里面呆一小时,老将军就会痛哭流涕,後来不都什麽都告诉了他,只求一死,连族里的人的死活都不管了。”皇帝咳了几声,又拿过一本奏折看了会,拿著朱沙笔写了几个字,头也没抬淡淡地说:“太傅,朕要是没如他的愿他会更让朕心疼的,先前朕认为他杀的人如今看来是为的我好,尸体也没了不给朕留著,连个念想也不给,我要是不病,朕也不知道他还会给我什麽惊喜。”

温雅的太傅抬起头,叹息:“华相看似柔软为人却刚易,怕是宁为玉碎了……”

皇帝笑了笑,抬起头:“这万里的江山朕可不许落於旁人的手里……”他说道:“太傅,朕只好拜托你了……”

太傅惊了脸,坐了半身又在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坐了下去。

“皇後就快生了,朕估计……咳咳……”皇帝拿过帕子,把口里的秽物吐了,拿清茶嗽了下口,继而说道:“朕估计也活不到那时候了,是男孩太傅就辅佐了他,不是你也当他是,无论如何皇後的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下一个江山的皇帝。”他眼神闪过一道狠利,抬起脸来却一幅云淡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