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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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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青摇着头握着嘴边哭边退,退到门边,像後面站着她无法承受的东西,头也不回往外头冲去,沿途甩落一地的泪水。

014

开了香槟酒,泡沫出来,掉到地上,化成水渍。

范子基出院,赵庆以此为贺,医生护士每人手上皆一杯,姚华抽着烟冷眼看着,不躲闪也不回避。

递了酒给他,他没接,双手夹着烟抽了一口,吸进肺部再吐出口长长的烟雾,迷糊了面前人的面容,范子基笑笑,收回手再跟人攀谈。

他的冷酷收了起来,姚青再也看不到,那个以前对他总狠得下心伤害的男人哪去了?姚华倒是喜欢以前的他多一点,冷酷又无qíng,完全没有不gān不脆。

此时的范子基,姿态很难看,自己却并未觉得。

赵庆接了范子基出院,并不为的是想抢姚华“亲密爱人”的风头,只是公司出了事,要范子基才能去摆平。

范子基一到了公司,才发现出的问题不是一点大,需要开会,还需要东跑西跑上下疏通才能把这事糊弄过去,这样的事qíng是很花时间的,范子基还是会打电话回去,偶尔抽空回去跟他吃个饭。

姚华在范子基那也没闲着,打电话给姚青,让她出国,说:“你不是喜欢雪?瑞士雪多,你就去没完没了地滑吧。”

然後告诉姚青他放钱存折跟银行卡的位置,不顾她哭得抽着气,说:“姐姐,其实三年跟十年差不多,我当鬼都是不成的,他去了阎王殿找我也是找不着,不用再见他,我觉得魂飞魄灭很值。”

姚青愤恨,却哭得说不出话来。

姚华再嘱咐,“你早些走,别让我cao心,至於报复……”他沈吟着说:“就此忘了吧,姐姐,我们已经付出够多的代价了。”

“可他,可他……”姚青急急忙忙想说话,喉咙硬住,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别让我伤心,姐姐,我时间不多,别让我全用来担心你。”姚华疲倦地说:“你得把我那份好好活下去。”

这哪是生别,这明明是jiāo待遗言,姚青哭得失了声,姚华却挂了他的手机,把卡取出,折成两片,把手机扔到垃圾桶里,对门外站岗的保镖说:“如果有个叫姚青的女士来找我,说我不见。”

断了所有退路,等待死亡,姚华觉得安心。

时间,不再是前二个月所想的安详平静,也不再是以前期望的幸福快乐,而是静如死水,就等着它全部gān涸,无声无息消失。

公司的事闹得很大,范子基出院的第一个月是在公司过的,回去时也是满身的疲惫困乏,看着姚华,心qíng就会好点,想去抱他亲亲他,可是姚华就冷冰冰地站在那任他上下其手,尤如木偶,然後稍好一点的心qíng又冷到冰点。

范子基没想放弃,范知雄来找过姚华,在他对面坐了半晌,一句话没说站起来要走,然後走到姚华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好好过。”

走了两步补充:“请你体谅一下为人父母的心qíng,能原谅我们。”

姚华头都没回,依旧懒懒地坐在那,手指头都不想动一根,范父说的话当没听见一样。

当晚范子基回来,问他:“我爸找你说什麽了?”

姚青沈默地吃着他的饭,不语。

范子基叹气,说:“我是不会放开你的,除了这个,我是什麽都能为你做。”他把菜夹到姚华碗里,接着说:“我对你不好十年,你可以惩罚我二十年,现在你不理我也好,不想说话也无所谓,只是我们老了的时候你就要对我好一点。”

姚青眼皮都没抬,任范子基一人演独脚戏。

往後的一年,范子基公司的事因为事及走私偷税金额数目太大,第一时间里赵庆还进了牢房,事qíng捅大了钱也摆不平,范子基上最後宣判法庭的前晚,对姚华说:“我要是进去了,可能一辈子出不来。”他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姚华,怕错过姚华的任何一丝表qíng任何一个眼神。

可姚华还是无动於衷,脸皮都没抖动一点,他面无表qíng地躺在那抽着他的烟,偶尔翻个身,掐灭余烟,再继续点上另一根……范子基笑笑,摸上他的脸,说:“无论如何,为你,我不会放弃。”

他拎起外套继续赶完公司跟律师进行最後磋商,开车离开家门的时候,他看向大门口,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人,摇摇头,冷酷的嘴角往两边撇,勾出叹息的线条。

可是,无论如何,为你,我不会放弃。

015

时间是个什麽东西?

像流水,悄悄地飘流到海不复返?还是就如往事不可追一样流逝得连个念想都没有?

姚华却觉得有时候还是要感谢神明的,至少它让姚青能在地球的另一头平静地生活,让范子基为事业分身乏术为事业奔忙而无暇与他纠缠,免去日夜相对必定会生的怨倦。

时间悄悄过去,一年两年,或者三年……於是,在这天,姚青打来电话,姚华就知道自己时日所剩无多。

他轻声地安慰那头伤心的女人,平静得不像就将连魂魄都不会存在於天地间的人。

生命的逝去与消失,如果有人为其痛哭,那麽代表它至少被爱过,姚华说,姐姐,有你为我伤心,这人生,没白来。

这话引得地球另一端的女人哭得死去活来,姚华所没有的眼泪,她来代替。

安慰了许久,挂了电话,姚华摸着左手的红绳,这是范子基去年和他去泰国求来的,他解下放在抽屉里,打电话给范子基说:今晚回来吃饭吧。

范子基在那边愣然,这是姚华这三年来对他唯一的主动,时间不够他反映过来,可脑子去下意识替他做了最好的回答:“好,我马上回。”

范子基没有进监狱,不过,他破产,重新来过,就算有范父为他提供资金,但万事开头难,何况是重新再来,再不容易。

他想要保全姚华,事业必定是基垫,没有这个基础,他无力把姚华留在他的世界,至少外因内患加起来不用他反抗就站在原地不动就会让他彻底失去姚华。

范知雄说,范家要传承人,他母亲要孙子,让他看着办。

范子基说,要儿子,还是要什麽都没有,你们选择。

范知雄老了,拗不过一手宠大的儿子,把最後残余的想法抹去,成全了唯一的儿子。

不过,他忘了姚华,那个他承诺要把他弄走的被他bī迫跟儿子再一起的棋子。

如今棋子不是棋子,范知雄已经够烦心,再也不愿再见姚华,最好是死了,无声无息死去这样最好,断了范子基最後的念想,他要的儿孙一堂才有可能实现。

如今范子基那舍他无其人的态度让范知雄连知道做戏都没必要了,带了他的母亲移居澳大利亚,就算去祸害无辜的考拉民族,也不愿真的亲眼见到范子基把自己的一生全部断送在一个男人身上。

范子基却是无悔,在他知道他没有姚华之後,一切都是心甘qíng愿,就算他死,姚华也得在他身边;就算姚华死,他也得在他身边。

两个人,一条命,天王老子也改不了。

厨师送上了菜肴,都是姚华爱吃的。

姚华拿起汤喝了一口,说:“谢谢你。”

范子基再次愣住,不知道平时冷漠漫不经心的姚华何出此言。

姚华还在说:“这几年,你对我很好。”

他说得平静,听得范子基却对着他傻傻地看,不知道该想什麽?难道这代表姚华的示弱?态度软和了,他跟姚华的美好生活比他预料的要提前好多年来到?

可是,他不是那麽容易被冲昏头的男人,他很冷静,他问他:“你想说什麽?”

姚华垂着眸,不答。

范子基说:“我还是为你什麽都肯为做的,除了你走。”

他回答得很冷酷,手也并不温柔,揪着姚华的下巴,“上穷碧落下huáng泉,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姚华闻言却轻笑了起来,很罕见的光景,惊了范子基的眼,再一次的。

他呆眼,姚华说:“那些年,我……我对你好的那些年,你在想什麽呢?”

范子基再度失神,为笑容,也为他的问话。

对他好的那些年,我在想什麽?范子基想,我在想什麽呢?姚华跟他大学就在一起的,两人一个寝室,他是花花公子,那人温文如玉,後来在一次深夜聚会中激qíng澎发感qíng溢口,俩人滚到chuáng上。

范子基想,那时我感觉我爱他,想跟他在一起,是的,我爱他,我们同居,一直都觉得身边的人应该是他,他爱我,我也是爱他的,别的是不用顾忌的,偷腥又怎样?男人天xing,我爱他,他离不开我,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他这样笃信着,也这样伤害着姚华,没有愧疚,全是理所当然,直到他失去那个爱他的人,他的姚华,笑着说他杀了他,他才知道,他的心伤了,而他的心,也因他的伤而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