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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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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萍!”他捉住我的手腕,盯着我的眼睛说:“从明天起,我发誓不再到‘那边’去了,除非是和你一起去!我可以对如萍他们背信,无法容忍你对我怀疑!依萍,请你相信我,请你!请你!”他显然已经情急了,而他那迫切的语调使我心软,心酸。

我低下头,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我抬起头来,我们的眼光碰到了一起,他眼里的求恕和柔情系紧了我。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把手插进他的手腕中,我们的手交握了,他立即握紧了我,握得我发痛。我们相对看了片刻,就紧偎着无目的的向前走去。一棵棵树木移到我们身后,一盏盏街灯把我们的影子从前面挪到后面,又从后面挪到前面。我们越贴越紧,热力从他的手心不断的传进我的手心中。走到了路的尽头,我们同时站住,他说:“折回去?”我们又折了回去,继续缓缓的走着,街上的行人已寥寥无几。他说:“就这样走好吗?一直走到天亮。”

我不语。于是,在一棵相思树下,他停住了。

“我要吻你!”他说,又加了一句:“闭上你的眼睛!”

我闭上了。这是大街上,但是,管他呢!

三月底,我们爱上了碧潭。主要的,他爱山,而我爱水,碧潭却是有山有水的地方。

春天,一切都那么美好,山是绿的,水是绿的,我们,也像那绿色的植物一样发散着生气。划着一条小小的绿色的船,我们在湖面享受生命、青春和彼此那梦般温柔的情意。

他的歌喉很好,我的也不错,在那荡漾的小舟上,他曾教我唱一首歌:“雪花儿飘过梅花儿开,燕子双双入画台。锦绣河山新气象,万紫千红春又来……”

我笑着,把手伸进潭水中,搅起数不清的涟漪,再把水撩起来,浇在他身上,他举起桨来吓唬我,小船在湖心中打着转儿。然后,我用手托着下巴,安静了,他也安静了,我们彼此托着头凝视,我说:“你的歌不好,知道吗?既无雪花,又无梅花,唱起来多不合现状!”

“那么,唱什么?”

“唱一首合现状的。”

于是,他唱了一支非常美丽的歌:

“溪山如画,对新晴,云融融,风淡淡,水盈盈。

最喜春来百卉荣,好花弄影,细柳摇青。

最怕春归百卉零,风风雨雨劫残英。

君记取,青春易逝,莫负良辰美景,蜜意幽情!”

这首歌婉转幽柔,他轻声低唱,余音在水面袅袅盘旋,久久不散,我的眼眶湿润了。他握住我的手,让小船在水面任情飘荡。云融融,风淡淡,水盈盈——我们相对无言,默然凝视,醉倒在这湖光山色里。

四月,我们爱上了跳舞,在舞厅里,我们尽兴酣舞,这正是恰恰舞最流行的时候,可是我们都不会跳。他却不顾一切,把我拉进了舞池,不管别人看了好笑,我们在舞池中手舞足蹈,任性乱跳,笑得像一对三岁的小娃娃。

深夜,我们才尽兴的走出舞厅,我斜倚在他的肩膀上,仍然想笑。

回到了家里,我禁不住在小房间内滑着舞步旋转,还是不住的要笑。换上睡衣,拿着刷头发的刷子,我哼着歌,用脚踏着拍子,恰恰,恰恰恰!

妈妈诧异的看着我:“这个孩子疯了!”她说。

是的,疯了!世界上只有一件事可以让人疯:爱情!

这天,我和何书桓去看电影,是伊莉萨白泰勒演的狂想曲,戏院门口挤满了人,队伍排到街口上,“黄牛”在人丛里穿来穿去。何书桓排了足足一小时的队,才买到两张票。

前一场还没有散,铁栅门依然关着。我们就在街边闲散的走着,看看商店中的物品,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等待着进场的时间。

忽然间,我的目光被一个瘦削的男人吸引住了,细小的眼睛,短短的下巴,这就是雪姨那个男朋友!这次他没有开他那辆小汽车,而单独的、急急忙忙的向前走,一瞬间,我忽发奇想,认为他的行动可能与雪姨有关,立即产生一个跟踪的念头。于是,我匆匆忙忙的对何书桓说:“我有点事,马上就来!”

说完,我向转角处追了上去,何书桓在我后面大叫:“依萍,你到哪里去?”

我来不及回答何书桓,因为那男人已经转进一个窄巷子里,我也立即追了进去。于是,我发现这窄巷子中居然有一个名叫“小巴黎”的咖啡馆,当那男人走进那咖啡馆时,我更加肯定他是在和雪姨约会了。我推开了玻璃门,悄悄的闪了进去,一时间,很难于适应那里面黑暗的光线,一个侍应小姐走了过来,低声问我:“是不是约定好了的?找人还是等人?”

我一面四面查看那个瘦男人的踪迹,一面迅速的用假话来应付那个侍应生,我故意说:“有没有一个年轻的,梳分头的先生,他说在这里等我的!”

“哦,”那侍应生思索着问:“高的还是矮的?”

“不高不矮。”我说,继续查看着,但那屏风隔着的火车座实在无法看清。

“我带你去找找看好了。”那侍应生说。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于是我跟在她后面,从火车座的中间走过去,一面悄悄的打量两边的人。立即我就发现那瘦男人坐在最后一排的位子里,单独一个人,好像在等人。我很高兴,再也顾不得何书桓和电影了,我一定要追究出结果来!

我转头对侍应生低声说:“大概他还没有来,我在这里等吧,等下如果有位先生要找李小姐,你就带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