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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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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的望着雪姨,看样子,我今天是来找骂挨。

雪姨的话仍然像连珠炮般射过来:“你有迷人的本领,你怎么不会自己找朋友呀?现在,你抢了如萍的男朋友,就跑到这里来神气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如萍规规矩矩,没你那一套寻死寻活撒痴撒泼的玩意儿,我们正正经经——”

“雪琴!”爸爸忍耐不住了:“你吵些什么?”

雪姨不理爸爸,继续指着我说:“你真不要脸,你要拉男人,为什么不到街上去拉,拉到我们这儿来了——你根本就是个小娼妇——老婊子养出来的小婊子——”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讶更胜过愤怒,有生以来,我还没有听过这么粗野下流的话,虽然我知道雪姨的出身低贱,但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没教养的话来。

我还来不及开口,爸爸就大吼了一声:“雪琴!你给我住口!”

雪姨把脸转过去对着爸爸,她的目标一下子从我的身上移到爸爸身上了。她立即做出一股撒赖的样子来,用手叉着腰,又哭又喊的说:“我知道,你现在眼睛里只有依萍一个人,我们娘儿几个全是你的眼中钉,你不给我们钱用,不管我们吃的穿的,大把钞票往她们怀里塞——依萍是你的心肝,是你的宝贝,是你的亲生女儿!尔豪、尔杰、如萍、梦萍全是我偷了人养下来的——”

我听着这些粗话,在受辱的感觉之外,又有几分啼笑皆非。偷了人养下来的?无论如何,总有一个是偷了人养下来的。

爸爸站了起来,他显然被触怒了,豹子的本性又将发作,他凶狠的盯着雪姨,猛然在茶几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上的一个茶杯跳了跳,滚在地下打碎了。爸爸吼着说:“雪琴!你找死是不是?”

雪姨愣了一下,多年来畏惧爸爸的习惯使她住了口,在一张沙发椅上坐了下去,她用手蒙住脸,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说:“讨厌我们,干脆把我们赶出去,把她们娘儿俩接来住好了!这么多年,茶茶水水,汤汤饭饭,那一样不是我侍候着,她们母女两个倒会躲在一边享福,拿着钱过清净日子,做太太小姐,只有我是丫头下女命——到头来还嫌着我们——”她越说越伤心,倒好像真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更加抽抽搭搭不止了:“这许多年来,饥寒冷暖,我哪一样不当心?哪一样不侍候得你妥妥贴贴?结果,还是住在外面的人比我强,如萍一样是你的女儿,病了你不疼,冷了你不管,连男朋友都让别人拉了去——你做爸爸的什么都不管——”

“好了,好了,”爸爸忍耐的皱拢了眉说:“你说完了没有?”

雪姨的诉说停止了,仍然一个劲哭,哭着哭着,大概又冒上气来了,她把捂着脸的小手帕一下子拿开,声音又大了起来:“人家尔豪给如萍介绍的男朋友,都要订婚了,这小娼妇跑了来,贪着人家是大人物的儿子,贪着人家有钱有势,硬插进来抢!抢不到就装神弄死,好不要脸的娼妇,下贱透了,拣着能吃的就拉——”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这种粗话气得我面红耳赤。怪不得以前大家同住的时候,每次她叉着腰骂妈妈,妈妈都闷不开腔。有次我问妈妈,为什么不骂回她,要忍着气让她骂。妈妈对我笑笑说:“假如和她对骂,那是自贬身分!”

这时,我才能了解妈妈这句话,别说和她对骂是贬低了身分,现在我听着这些下流话都感到降低了身分,不禁大大懊恼为什么要跑来受这一场气。望着蛮不讲理的雪姨,我竭力按捺着揭穿她一切丑行的冲动,转过身子,我想走出去。

雪姨却忽然一下子冲到我面前,扯住了我的衣服,披头散发的哭着喊:“你别跑!我们今天把帐算算清楚!”

看到她这副撒泼的样子,我还真给她吓了一大跳。这时,尔豪、尔杰,和如萍都已闻声而至。下女阿兰也在门边探头探脑,雪姨仍然拉着我的衣服不放,嘴里满口粗话说个不停,我摆脱不开她,又气又急,只得喊:“爸爸!”

爸爸走了过来,把他的大手放在雪姨拉住我的那只手上,用他特有的权威性的声音说:“雪琴,你放手!”雪姨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手,接着就大哭了起来,叫着说:“好啊!你们父女两个现在是一条心,合起来欺侮我们,我们这里还怎么住得下去?尔豪、尔杰、如萍,你们还不走?这里哪有你们的份儿,人家是亲骨肉,我们是没有人要的——哦,哦,哦!”如萍怯兮兮的走上来了,苍白的脸浮肿虚弱,眼睛黯淡无神。她偷偷的看了我一眼,我不由一愣,她的眼光是那样哀苦无告。然后她拉着雪姨说:“妈妈,算了嘛,给别人听了不好——”

“好呀!”雪姨的怒气又转了方向,回手就给了如萍一耳光,跳着脚大骂:“你这个没一点用的死丫头,连个男人都抓不住,都快吃到口了又给别人抢了去——”

尔豪到底是个大学生,听到雪姨说得太不象话了,终于忍不住也走了上来,拉住雪姨的胳膊说:“妈,回房去休息一下吧,这样吵又有什么用呢?”

“你们都给我滚!”雪姨像发了疯一样,叫着说:“我今天跟这个小娼妇拚定了!”说着,她竟然对着我一头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