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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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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邵飞实在听不下去了,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合理的推断。
最近几天,萧牧庭来靶场的次数多了,没让别人陪着,一个人背着手在击发位附近走来走去,不与战士们搭腔,但时不时会停下来,沉默地看完一人从上膛、瞄准、击发的全过程。
艾心被看过,陈雪峰也被看过。
艾心说:“这人一站在我后面我就不自在!他看毛啊?狙击他会吗?他们搞政治工作的军官说不定连手枪都打不好,看老子狙击做什么?看完了一句话不说就走,干什么?装领导体恤下属也好歹留下一句‘不错’啊!”
邵飞在屋顶练习重狙。萧牧庭生得金贵,一身军礼服又那么干净熨帖,大约是爬不惯危楼一般的作战专用楼,一次也没上来瞧过邵飞。
邵飞听艾心如此一说,心头倒有些痒,想瞧瞧这花架子少将到底是怎么个看人法,第二天没扛JS05大狙,随便拎了个88狙,和练习普通狙击的战友趴在一起,对着600米远的胸环靶“啪啪”就是两枪。
上午10点多,萧牧庭姗姗来迟,不知是不是睡懒觉刚起。
邵飞瞥了他一眼,见他没披风衣,单是一套军礼服配长靴,礼裤紧紧收入长靴中,勾勒出有力的腿部线条。武装带换了一条暗色的,宽肩窄腰,两腿笔直,纨绔之气几乎爆表,手上竟然还握着把折扇。
邵飞“嘁”了一声,收回钉子一般的目光,猛力扯出弹匣扔掉,换新弹匣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靶场相当突兀。
萧牧庭循声望来,眉目淡然。
邵飞能感觉到那目光,微一蹙眉,熟练地调整据枪的姿势,一声枪响,800米处的啤酒瓶应声碎裂,玻璃渣与里面的红色液体飞溅,像一场不动声色的示威。
他没再看萧牧庭,只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脚步声不似作战靴踩在地上的急促,也不若长靴落地的利落,像什么人正饶有兴致地闲庭信步,却又没有闲庭信步的拖泥带水。
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他知道萧牧庭正注视着自己。
太阳还未升至天顶,暖融融的春光铺洒在背上。萧牧庭这一站,恰好挡住倾泻而下的阳光,投下一段凉薄的阴影。
邵飞心脏紧了一下,有点明白艾心当时的话了——这人一站在我后面我就不自在。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不过是被挡掉了些许阳光,邵飞心头竟然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慌张,连同据枪的手掌也紧了一下。
他喉结轻轻一滑,心不在焉地瞄准500米处的劫持人质显隐靶,代表着劫匪的竖版不停晃动,他咬住下唇,想集中精力做狙击修正,却发现自己感知不到此时的风力风向。
糟糕!
他拧着眉,眼皮一抬,注视着目标附近的矮草,期望从树叶、野草,甚至云的飘动中推断出正确的修正值。
然而矮草的确在动,他却心中一慌,担心在萧牧庭眼皮底下失手,反倒更显畏手畏脚。
身后没有任何响动,萧牧庭投在他身上的阴影纹丝不动,他咬了咬牙,食指压下扳机时悄然一抖。
子弹飞出,正中人质右眼。
他半张着嘴,拿起望远镜哑然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已经很久没有误射人质了,如今却直接打在人质眼睛上。
身上的阴影似乎又凉了几分,他想要转身,手肘一撑,竟发觉像中邪一般动弹不得。
突然,小腿上传来不轻不重的触感,好似被人踹了一下。
他像被解了穴一般侧翻过身,迎上萧牧庭的目光。
萧牧庭背着光,负手而立,身姿显得尤其颀长,神情却被罩在阴影之中。
邵飞翻身而起,才发现这纨绔少将竟然比自己高出几分。
萧牧庭的眼神他看不懂,对视片刻,萧牧庭面无表情地说:“JS05大狙都玩得转的人,怎么换一杆枪,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射击了?”
第3章
邵飞气得大步上前,鼻尖几乎撞在萧牧庭的下巴上,“你什么意思?”
周围的兵全站了起来,陈雪峰迅速跑来,与艾心一左一右拉住邵飞。
萧牧庭右手一抬,折扇顶住邵飞的下巴,“射术不精还不让人说?”
艾心立即道:“首长,您别生气!邵飞他很厉害的,这次因为您来了,他想在您面前表现一番,紧张加激动,这才失了水准!要不这样,邵飞再给您表演一次?”
邵飞撞开艾心:“你多什么嘴?”
陈雪峰抓住他的手臂,压着声音道:“飞机,别他妈犯浑!”
萧牧庭收回折扇,往后退了两步,又看向邵飞,“邵飞是吧?今年多大岁数?”
艾心生怕邵飞炸出一句“关你屁事”,立马抢答道:“首长,他姓邵名飞,今年20,咱二中队的老幺!”
邵飞心头窝火,横眉竖目瞪着萧牧庭,只见对方轻扯唇角,不咸不淡地说:“真年轻,难怪肝火旺。”顿了顿又说:“行吧,你们继续练,我看看就走,时间也不早了,我等会儿去跟炊事班交待一声,给你们准备一锅冬瓜萝卜汤,败败火。”
邵飞皱着眉没说话,艾心嬉皮笑脸地敬礼:“谢谢首长!”
冉林将邵飞按回击发位上,萧牧庭又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长靴一转,踩着碎石悠然走远。
练习中途来了这么一个插曲,邵飞半天也没冷静下来,莽莽撞撞打了几十发子弹,成绩有失水准。
中午,战士们成群结队去食堂,咋咋呼呼地排队打饭,一看剩下的菜,顿时傻眼。
艾心嚎道:“我擦!咋只有一桶冬瓜萝卜汤了?日喱妈连筒子骨都没有?清水煮的?”
队伍炸了,围着炊事班的小兵讨说法。
小兵干不过这一个个恶棍,往后厨一躲,吼道:“你们来得晚,大鱼大肉早让其他几个中队抢了,赖,赖谁?”
“放你妈的屁!”兵哥儿们一个赛一个声大,“我们这段时间练狙击,靶场那么远,又不是没给你们打过招呼!以前每天都有肉,为啥今天就一锅白水汤?操,把肉端出来,不然哥几个今儿中午就不走了!”
“没肉了!”小兵喊,“你们队长刚才过来交待,让我们煮一锅白水冬瓜萝卜汤,不放油不放盐,米饭不限量供应,你们爱吃不吃!”
邵飞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哐当一声将饭盒砸在地上,力气之大,那不锈钢碗顿时就朝里面凹进一大块。
他下颌线条绷得死紧,像一头被激怒的年轻雄兽,转身就往食堂门口跑。
陈雪峰见势不对,立马赶上,从后面抱住他,“飞机,你别冲动!”
其他队员也赶了上来,“算了,人家是将军,宁队和政委在他面前都得低头,你去出这个头干什么?”
邵飞被十几人拖着,还拼了命朝门外挤,吼道:“我忍不下这口气!”
“那就喝碗冬瓜萝卜汤,败败火。”冉林走过来,脸色也不好看:“算了,别自讨苦吃。坐回去,吃完了休息休息,下午咱还得继续练。”
艾心拖着邵飞往桌边走,短短几步路,叹了七八口气。
这顿饭吃得相当憋屈,一半队员干吃了两碗白饭,碰也没碰那淡出个鸟儿来的白水汤。
邵飞饭盒缺了,吞了几口米,脸色铁青,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不行,险些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