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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飞平时搓自己的迷彩就这个水平——浸水,洒洗衣粉,搓搓衣领、胳膊窝、袖口,冲掉泡沫,拧成麻花,再抖上两抖,往杆子上一挂,大功告成。
他看了看“干净”的军礼服,“那要怎么洗?”
萧牧庭没笑,但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取下来,重洗。”
邵飞表情扭曲起来,被使唤的屈辱感烧遍全身,手上一抖,衣服连同衣架“哐”一声掉在地上。
萧牧庭:“重洗。”
邵飞弯腰捡起衣服,愤愤不平地回到卫生间,将水开到最大,发泄似的搓起来,生怕搓不出一个洞。
早上那一跤让他手掌破了些皮,很轻的伤,选训时每天都会摔出好几处,碰水没关系,但水里有了洗衣粉,挨着伤口就有些辣了。他忍着不适,猛力怼军礼服,洗裤子时还在裆部抓了好几把,跟捏衣服主人的命根似的。
捏完心头一阵爽,暗骂一声“操”,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这回萧牧庭没再难为他,只是看到衣服上明显的麻花印时皱了皱眉,交待晾干后要熨一熨,一丝褶子都不能有。
邵飞反倒想笑了,没头没脑地问:“萧队您是处女座吗?”
萧牧庭看了他一眼,取出碘酒和棉花,“擦手消毒,10分钟后去食堂打饭。”
第7章
二中队的肉类供给恢复了,吃了几天素的兵哥儿们狼吞虎咽,邵飞却没时间享用,按照萧牧庭的要求打了两菜一汤,急忙往宿舍赶。
萧牧庭没有留他一起吃的意思,拿起筷子夹菜,斯文干练,瞧他还戳在桌边,下巴往门口抬了抬,“还不去食堂?晚了大家又把肉抢完了。”
邵飞盯着青椒炒肉有些馋,喉结轻轻动了动,张嘴就漏出点儿吞咽口水的声音。
萧牧庭动一动眼皮,“去吧,吃完就回来,屋里有些脏,晚上你拖个地,整理一下内务。”
邵飞本来计划晚上去障碍耐力场跑几个来回,把白天耽误的训练补回来。听萧牧庭这么一说,不免丧气,却不便反驳,出门时带了气,将门撂得哐当作响。
少将的碗都抖了一下。
邵飞路走到一半,想起自己灰暗的前途,顿觉气都吃饱了,食堂也没吸引力了。
他打了个转儿,径直朝障碍场跑去。
萧牧庭没规定他几点回去,只说晚上要做清洁,他便机灵地钻起空子,在障碍场跟猴儿似的飞檐走壁,硬是将自己练得精疲力竭。天黑尽了,才拖着两条腿往回走。
回宿舍已是9点,进门的瞬间,肚子就叫了一声。屋里黑黢黢的,没见着萧牧庭的影儿。
邵飞看了看阳台和卫生间,确定姓萧的不在后松了口气,找出拖把和水桶,忍着饥饿做清洁。
萧牧庭回来时,他正背对着门,弯腰撅腚,嘴里吹着曲儿,屁股还跟着走调的旋律一扭一甩。
萧牧庭咳了一声,他立即转身站直,歌不哼了,腚不翘了,尴尬地扶着拖把,“萧队您回来了。”
声音不大,肚子的叫声却相当洪亮。萧牧庭眉梢一动,越过他往里屋走去。
谁也没提晚饭的事。
邵飞懒得跟对方套近乎,加快拖地的速度,洗好拖把后挂在阳台上沥水,又洗了条抹布擦家具。
萧牧庭拉上窗帘,站在床边脱下军礼服,又解开衬衣的纽扣。
邵飞正擦着外屋的饭桌,听见衣服落在床上的细碎声响就管不住眼神儿了,脖子梗着,余光费力巴劲地往少将身上瞄,但因为角度实在太偏,眼珠子都快抽筋了,也没看得特别清楚。
只看到萧牧庭双腿微分,穿了一条黑色的三角内裤,衬衣里面还有一件白色的紧身背心,布料勾勒着肌肉的纹路……
至于肌肉生得如何,邵飞实在看不到。
萧牧庭将换洗衣服装进塑料封口袋中,踩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关上门但没锁上,不久里面就传出花洒的声响。
邵飞蹑手蹑脚地走去床边,看着少将刚才换下的一堆衣服——军礼服、衬衣、袜子,想想被带进卫生间的还有背心和内裤,就狠狠皱起眉。
等会儿我是不是要给他洗袜子洗内裤?
下午洗外套时邵飞心里还没什么障碍,如今面临给一个男人洗贴身衣物,才发觉受到了严重凌辱。
他拿着抹布站在原地发愣,直勾勾地看着穿过的袜子。
这种东西别说亲手洗,就连碰一碰他都觉得臊得慌。
如果萧牧庭真让他洗,该怎么办?
邵飞快把袜子盯着火,卫生间的水声悄然停下。他立即退到书架边,假意擦灰。
萧牧庭一身热气出来,上身穿了一件军中常见的宽松短袖体恤,下面是一条灰色的大裤衩,头上搭着毛巾,一言不发走到床边,拿起袜子和床底下的盆,又走进卫生间。
邵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走过去,站在门边一看,只见少将正弯腰洗内衣。
他心中的惊讶多过惊喜,话突然多起来,“萧队,您自己洗?”
萧牧庭转过身,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轻而易举捕捉到他那点小心思,“我倒是想丢给小孩儿洗,但小孩儿心高气傲,一定会以为我折辱了他,万一想不通,明儿跳窗明志,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邵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差点冲动说出“我洗,我洗还不行吗”。
萧牧庭没继续逗他,洗完几件贴身衣物就往阳台上走。邵飞尾巴似的跟着,看到萧牧庭左手臂有一条从手肘蜿蜒至手腕的伤疤。
伤疤的颜色较浅,像一条蛰伏的龙。
一个政治干部为什么会有这种伤?
是聚众斗殴被砍了?还是见义勇为被砍了?
都不像……
邵飞噘嘴,做思考状的模样有种与性格严重不符的乖巧。
萧牧庭晾好衣服后转过身,邵飞立即收回目光,尴尬地往屋里扫了扫,指着衬衣与军礼服道:“这些我洗吧。”
萧牧庭擦着他的身体走进屋,“不用,不是每天都换,下次换了再洗。”
“哦。”邵飞做完清洁不知该干什么——平时这会儿正是和战友们插科打诨的时间,现下换了寝室,总不能调戏到少将头上。
他坐立不安,挂好抹布后进浴室冲了个澡,热气将困意蒸了出来,时间也不早了,本想上床躺尸,却见萧牧庭还坐在书桌边摆弄一台笔记本电脑。
首长没睡,当勤务兵的自然也不能睡。
其实邵飞对勤务兵没多少概念。他是野战部队出身,没去过机关,不晓得机关大院的勤务兵做事时是啥样,只能暗自摸索。一想古时皇帝没睡太监也不能睡,便觉得萧牧庭没躺尸,自己也不能躺尸。
想了一会儿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骂自己有病,勤务兵好歹是军人,哪能和没把儿的太监凑一桌……
萧牧庭见他脚不是脚手不是手,叫他没事就早点睡觉。
他得了“圣旨”,立即往床上一躺,翻身背对里屋,没察觉到萧牧庭将台灯的光调暗了几分。
他打了个哈欠,忽然觉得饿,翻来覆去睡不着。
萧牧庭往小床方向看了几次,拉开书桌下的柜门,拿出两包方便面和一包真空包装的牛肉,悄无声息地走到阳台上,关上门,蹲在电磁炉边烧水煮面。
他做这一切时都没有什么声音,像个惯于在黑暗中行走的杀手。阳台上的门合着,方便面的香味飘不进屋。所以邵飞直到被拍了肩,才知道少将大人给自己煮了一锅牛肉面。